像冰一樣融化。有人居然朝我開槍。我控制不住地顫抖。“操,操,操!”
“你沒事吧?”達妮喊道,再次拐彎。這次她開進一條空蕩蕩的小巷,小巷盡頭有幾個停車位。“沒有中槍吧?”
“不,我沒事。你沒事吧?”
“不,我沒事。”她說,然後撞上一根柱子。
60
達妮那輛車的引擎蓋和後備廂被撞得立刻彈開,我和達妮前後震盪了幾下,最後落回座位上。
“操!”我又說,“你沒事吧?”
“沒事,應該沒事。”她說,“你呢?”
“沒事。”
我們沉默地坐著,大聲喘息。那根鋼柱是停車位的標記,達妮開得太快,又太驚恐,所以沒看見。我再次扭頭張望。沒有見到可疑車輛,我想我們算是安全了。我的雙手還在顫抖,我把它們塞到屁股底下。
“我覺得咱們應該在這兒躲一會兒,”達妮說,“確定外面沒人在追,等我能開車了再說。”
“沒關係,你慢慢來。”
達妮在座位上轉向我。她漲紅著臉,我看見她的胸部快速起伏。
“我喘不上氣,”她說,“就像犯了哮喘。”
“你有哮喘?”
“沒有。”
“沒事,我也抖個不停。是腎上腺素,精神緊張。恐懼。”我捏了捏她的肩膀。“會過去的。”我說,“你太厲害了。媽的,簡直了不起。你救了我的命。”
“不,”她搖頭道,“我只是想他媽的落荒而逃。”她每說幾個字就要吸一大口氣。我更用力地捏了捏她的肩膀,用顫抖的雙手捧住她的臉。
“當心,有玻璃。”我說,從她的頭髮裡揀出幾小塊玻璃碴。
“謝謝。”她說,也替我清理頭髮。
“不,”我搖頭道,“謝謝你。”她看著我的眼睛,湊近我。
這次我說不上來到底是誰開始的。軀體好像脫離了我們的控制,它們做它們要做的事情,我們在旁邊觀望。此刻我感覺我和達妮很親近,彷彿她是我與這個世界最重要的聯絡,但我脫離了我的自我。車裡像是有兩對男女:她和我,我們和它們。
事後,儘管她仍氣喘吁吁,但還是點了根菸。抽菸似乎挺有用。我們重新穿上衣服。不知道為什麼,我打了個哈欠。突然之間,我又累又餓又渴,總之就是各種不舒服。
“不知道我的車還能不能開。”達妮終於打破沉默。車肯定是毀了。假髮和柺杖被後車窗的碎玻璃淹沒在後座上。我掃開假髮上的碎玻璃,把假髮塞進包裡——我幾乎忘了包裡還有瑪麗的信件。
“我去看看損壞情況。”我說,心想有教養的男人就該這麼做,雖說我對車輛一無所知。我下車檢視前部。保險槓彎了,引擎蓋折了起來。我掀起引擎蓋,沒有冒煙,也沒有東西破碎。
“看著挺好。”我喊道。
“有洩漏嗎?”她問。
“問得好。”我跪下,朝車底張望,“沒有,看著挺好。”
她發動引擎,引擎順利點火。她笑著朝我豎起大拇指。
“我去關後備廂。”我說。排氣管冒出縷縷白煙,我繞到車後。剛才那一下撞開了彈簧鎖,廂蓋開啟了。我掀起廂蓋檢視——從一塊毛毯裡掉出一把鋒利的大號切肉刀,刀落在備用輪胎上。旁邊還有一把細長的剔骨刀和一把鏽跡斑斑的大砍刀,大砍刀的把手纏著黑色膠帶。後備廂裡還有螺絲刀和小鋸子、一卷繩索和幾卷膠帶。還有一個小麻袋,我沒開啟就已經知道里面是什麼了:黑色自動手槍。
“怎麼了?”達妮喊道,“都還好吧?”
“挺好。”我說。我把所有東西塞回毛毯底下,合上廂蓋。廂蓋重新彈起,對我張開血盆大口。我又使勁合上,這次鎖好了。我回去坐進車裡,繫上安全帶,露出笑容。
“咱們走。”我說。
我用手機報案,湯斯帶著他的探員和一小隊警察在我那幢樓門前等我們。他從路口的售貨車買了個富豪冰激凌,然後無動於衷地聽著警察錄口供。櫥窗破碎的店主打電話報警,警察找到了子彈,但從現場逃跑的車輛似乎只有“一輛屎一樣的達特桑”。
“允許我複述一遍。”湯斯吃完蛋筒,把紙巾扔在達妮的車後座上,“你們從調查局的監視下逃跑,非法闖入犯罪現場——而且這幾起兇殺案的嫌疑人就是你——現在聲稱受到槍擊,槍手很可能是真正的兇手,之所以要殺你,是因為你離真相太近。”
“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