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沒有自己收發電報,升旗老師在華毫無意義。
升旗緩和口氣道:“你說那支與你同行的皇軍……”
“這支軍確實由桂入黔。”
“哦?”
“豫湘桂作戰,我軍逼近桂林後,由桂林西迂迴柳州,已於十日攻克桂林、柳州。馬不停蹄,越過桂黔邊境。”
“說下去!”升旗顯得迫不及待。
“可是……”田仲怕說下文。
“可是什麼?”升旗盯著田仲問。
“可是,就在11月28日,我軍收到崗村寧次將軍停止追擊令,令我‘撤離黔桂鐵路,將防線設定於柳州、宜山一線’。”
“崗村啊崗村,你非但完全置我所獻逼宮之策於不顧,反倒橫行擋道!”
“可是……”
“可是什麼?”這一回,升旗聽出田仲的“可是”之後捎帶著可喜的下文。
“可是,我軍回電說:命令來晚了,我已挾勝勢追擊入黔境!”
“回得好!”
“可是……”
“今天你哪來那麼多——可是?”升旗急著聽下文。
“可是,崗村將軍再次電令:一號作戰大綱最終目標是奪取粵漢鐵路南段,從未指令你部越桂入黔。一號作戰已完成,支那鐵路幹線全在皇軍掌控,你軍所向的殘存由廣西邊境到貴州都勻小段鐵路支線對日、中兩軍均無實際價值,接令後,立即停止冒進。”
“宜昌大撤退,貴軍方已經錯失一舉掐斷中國咽喉良機,至今尚不知反省,老卒逼宮,是當前不容樂觀的日中戰場上我唯一可投下的勝負子!”升旗一急,將象棋圍棋術語雜糅並用了,“要再錯過,崗村便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行切腹,二是被同盟國送上絞架。”
“可是……”田仲已經完全明白升旗心情,一笑,非要還說可是,“可是我所在的這支部隊回電說:士氣正旺,馬難停蹄。”
“好!主全國糧食那年,盧作孚敢——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任蔣公十二道金牌也召他不回來。如今我軍將領也敢不受崗村之命,這才見日本武士絕不輸於中國人的風骨!”
“他們給崗村的回電還說,由桂入黔,也可造成直逼重慶假象。”
“假象?”升旗低叫,“馬蹄直踹重慶,這才是我要的真相!”
“‘山部隊’和‘鹿部隊’。”
“好啊!山本三男師團長的‘山部隊’與赤鹿理師團長的‘鹿部隊’,第三與第十三這兩個師團殺過來了。有棋!”升旗“啪”地扔了棋譜,“有後著麼?”
“有。不知是山部隊還是鹿部隊的急先鋒聯隊長福海三千雄大佐已經打到深河橋。”
“位置!”
“貴州獨山縣北僅八公里。你派我去桂林時,我曾步行走過此橋。”
“盧溝橋?”
“老師,不是盧溝橋,是深河橋。”
“不,這座橋在我眼中,就是盧溝橋!”升旗扔了棋譜,雙眼放光,盯著窗外江對岸雲山霧罩的山城。
“深河橋怎麼可能與盧溝橋劃等號?”
“7年前7月7日,我華北駐屯軍第1聯隊第3大隊大隊長清水節郎在盧溝橋開始了這場戰爭。今年,聯隊長福海三千雄在深河橋打響的這一槍,如果後續行動真能按照升旗獻策去實施的話,這場戰爭有望就此結束。”
“真的?”田仲瞪大眼睛。
“成敗關鍵,在山部隊、鹿部隊要置一切於不顧,像一頭活脫脫的山鹿,不,應該像一頭受傷的野豬那樣,認準敵人心臟直衝。這心臟,就是支那的陪都重慶。”升旗看上去,真像一頭困境欲斗的野豬,認準了仇敵就要衝上前去。田仲第一次看到儒雅淡定的老師還有這樣一副面孔,也是最後一次……
“可是……”
“怎麼又可是!”
“可是深河大橋被炸了。”
“哦,”升旗望著窗外想了想,突然轉頭盯著田仲,“田中君又是怎麼過來的?”
“我趕到時,橋還沒炸。”
“你趕在山鹿部隊前頭了?”
“兵逼獨山之前,我想到再往前走,熟人會越來越多,萬一被人認出來,就完了。我便脫去了參戰時向軍需官借來的皇軍田中少佐軍服,換上了重慶商務專科學校助教田仲的這一身。獨自趕上前。一到深河大橋頭,見難民如潮,紛紛湧過大橋,一個軍銜是上尉的美軍軍官,本來已經指揮手下在大橋上安放了爆破炸藥,導火索都捏在他手頭,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