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的民生輪。
何北衡去後,劉湘憑欄俯瞰,再也不是先前那副面孔,冷峻地望著泊靠的民生輪:“盧作孚,我劉湘倒要看看,你真是啥都不貪,還是隻不貪蠅頭小利的一個鉅貪?”
次日天未大亮,汽笛攪攏晨霧,民生輪出小河向大河下游駛去。
客艙中,一個將禮帽扣在臉上的、穿長衫、戴墨鏡的乘客靠在椅子上睡著了,一個服務員走過去,將船邊擋風的簾布拉攏,免得吹涼了乘客。服務員轉身為別的乘客送上開水,戴禮帽的乘客用一根指頭挑開禮帽,睜開眼睛,打量著,這服務員是盧作孚。隔著墨鏡看去,跟隔著望遠鏡看到的印象差不多——這張臉,平平常常。接著,乘客瞄著昨夜上船的何北衡走向盧作孚,與之結識攀談,二人並肩走向船頭。何北衡問話不斷,盧作孚對答如流……
乘客默默地打量著盧作孚的背影,他是劉湘,史家都未漏記四川善後督辦、川軍領軍人物微服登上民生公司輪船考察這一筆。劉湘望著客艙內一張宣傳畫,讀出畫上八個字的廣告語,一笑——若是我劉湘能將整個川軍治理得像盧作孚的這艘船,還怕不能“安全迅速”地一統川省?還怕不能把這天府之國也治理得“舒適清潔”?
“咔嚓”,相機快門聲響起。
渝涪航線一路上的風景被拍成了許多張黑白照片。拍照的是一個50歲上下的儒雅平和的中年乘客,他是四川大學經濟政治學教授、重慶商務專科學校川江航運史教研室主任泰升旗教授。
身後,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是他的助手田仲。
泰升旗的取景框由江邊的風景隨意移回到民生輪船頭,對準盧作孚的身影,按下快門——盧作孚正與何北衡激烈辯論……
盧作孚回過頭來,顯然是在講述客艙內的情況,何北衡也跟著回過頭來,戴禮帽的客人已將禮帽重新扣在臉上,似又睡著了。
有緣之人,往往一遇即合。民生輪由涪陵迴轉重慶後,何北衡已與盧作孚成了朋友。分手時二人似有許多話還未說完,何北衡最後一個下船,下船後便直奔劉湘府。
“攪了甫澄兄的好瞌睡!”何北衡見劉湘穿著睡衣進了客廳,忙笑著道歉,“不過呢,奉兄之令,我想我還是連夜登門覆命!”
“辛苦北衡了。”劉湘揉揉睡眼,真像是剛睡醒的樣子,“怎麼樣,這個盧作孚?”
何北衡:“貪!”
劉湘:“貪什麼?”
“從蠅頭小利貪起。他那條船,上月收入,159。3元。他那公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