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我正安靜地獨自玩耍。父親叫我們了。
〃孩子們,到這兒來。〃
出了什麼事了。他的語調在我腦子裡拉響了一隻小警鐘。我迅速回顧了一遍自己的良心。它是清白的。拉維肯定又惹禍了。我不知道這次他做了什麼。我走進起居室。母親在那兒。這很不尋常。教訓孩子和照料動物通常都是由父親去做的。拉維最後一個進來,他那張罪犯的臉上寫滿了過失。
〃拉維,派西尼,今天我要給你們上非常重要的一課。〃
〃噢,真的嗎,這有必要嗎?〃母親打斷他說。她的臉紅了。我倒吸了一口氣。如果平常如此沉著、如此鎮靜的母親現在卻如此擔心,甚至不安,那就意味著我們有大麻煩了。我和拉維交換了一下眼神。
〃是的,有必要,〃父親生氣地說,〃這很可能救他們的命。〃救我們的命!現在我腦子裡拉響的不是小警鐘——而是大警鐘,就像我們聽見的從離動物園不遠的耶穌聖心堂傳來的鐘聲一樣響。
〃但是派西尼呢?他只有8歲。〃母親堅持說。
〃最讓我擔心的就是他。〃
〃我沒犯錯!〃我脫口叫道。〃是拉維的錯,不管是什麼事。是他乾的!〃
〃什麼?〃拉維說。〃我什麼錯也沒犯。〃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噓!〃父親舉起手說。他看著母親。〃吉塔,你看見派西尼了。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喜歡到處亂跑,探頭探腦。〃
我?到處亂跑?探頭探腦?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為我辯護啊,母親,為我辯護啊,我在心裡祈求道。但她只是嘆口氣,點了點頭,表示這件可怕的事情可以繼續下去了。
〃跟我來。〃父親說。
我們出發了,就像罪犯走向刑場。
我們離開家,穿過大門,走進動物園。時間還早,動物園還沒有對遊客開放。我看見西塔拉姆,他是照管猩猩的,是我最喜歡
的飼養員。他停下手中的活,看著我們走過去。我們走過小鳥、熊、猿猴、猴子、有蹄類動物、陸棲小動物、犀牛、大象和長頸鹿的籠子。
我們來到大型貓科動物——我們的老虎、獅子和豹子——的籠前。他們的飼養員巴布正等著我們。我們走過去,沿著小路朝籠子走,他開啟了通向貓科動物籠舍的門,籠舍在一座周圍有深溝的小島上。我們走了進去。那是一座很大的光線昏暗的水泥洞穴,洞是圓形的,溫暖潮溼,聞上去有貓尿的氣味。周圍全是用很粗的綠色鐵欄杆分隔開來的高大的籠子。一束髮黃的光線透過天窗照射下來。透過籠子出口,我們可以看見周圍小島上的植物,上面灑滿了陽光。籠子都是空的,只有一隻除外:瑪赫沙,我們的孟加拉虎元老,一隻體重550磅的瘦長、笨拙的動物被關在了裡面。我們一跨進去,他就跳躍著朝籠子欄杆跑過來,發出洪亮的嗥叫聲,耳朵緊貼著腦袋,圓圓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巴布。叫聲那麼響亮,那麼兇猛,彷彿把整座籠舍都震動了。我的膝蓋開始哆嗦起來。我靠緊了母親。她也在發抖。甚至父親似乎也停頓了一下,穩住自己。只有巴布對突然爆發的叫聲和像鑽頭一樣直刺向他的灼熱的目光無動於衷。根據經驗,他對鐵欄杆很信任。瑪赫沙開始在籠子有限的空間裡走來走去。
父親轉身面對我們。〃這是什麼動物?〃他吼道,聲音蓋過了瑪赫沙的嗥叫。
〃是老虎。〃拉維和我異口同聲地回答,順從地指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老虎危險嗎?〃
〃是的,父親,老虎危險。〃
〃老虎非常危險,〃父親叫道,〃我想要你們明白,你們永遠——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要碰老虎,不要摸老虎,不要把手伸進籠子欄杆裡,甚至不要靠近籠子。明白嗎?拉維?〃
拉維用力點點頭。
〃派西尼?〃
我更加用力地點點頭。
他一直看著我。
我點頭那麼用力,脖子竟然沒有斷,頭沒有掉到地上,真是奇怪。
我要為自己辯護,儘管我也許把動物人格化,直到它們能說流利的英語,雉雞用傲慢的英國口音抱怨茶是涼的,狒狒用美國歹徒帶有威脅的平板語調計劃搶劫銀行後如何逃走,但我一直都知道這是幻想。我在想像中故意給野生動物披上馴服的家養動物的外衣。但我從沒有在我的玩伴的真正本性方面欺騙自己。我到處亂探的頭腦還不至於那麼不明智。我不知道父親的這種想法是從哪裡來的,竟會認為他的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