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花月痕 作者:九十八度

愉園。劍秋便先跳下車,親自打門。約有半個時辰,才聽得裡頭答應道:“姑娘病了,沒有妝梳,這幾月概不見客,請回步吧。”劍秋再要問時,雙扉閉月,寂無人聲。劍秋掃興,只得將車送荷生回營。荷生一路想道:“此地原只秋痕一個,那裡還有什麼詩妓?就如那一天呂仙閣所遇的麗人,可稱絕豔,風塵中斷無此人!劍秋遊戲三昧,弄出什麼詩扇來,想要賺我,呆不呆呢!”荷生從此把尋花問柳的念頭,直行斷絕了。

一日,劍秋便衣相訪,又說起採秋如何高雅,如何見識,如何喜歡名下士。荷生不等說完,冷笑道:“算了!人家說謊,也要像些,似你這樣撒謊,什麼人也賺不過。”這一席話把劍秋氣極起來,說道:“我好端端和你說,你盡說我撒謊,我今日偏要拉你去見了這個人,再說罷。”荷生笑道:“你拉我到那裡,倘他又做了閉門的洩柳,你這冤從何處去訴呢?”劍秋拍掌道:“今日再不能進去,我連‘歐’字也不姓了。”荷生看他上了氣,便也似信不信的問道:“你坐車來嗎?”劍秋道:“我今天是搭一個人車來的,回去想坐你的車。”荷生道:“我們騎馬罷。”劍秋道:“好極。”於是荷生也是便衣,借劍秋由營中夾道出來,二人各騎上馬,緩緩行來。 剛到菜市街,轉入愉園那條小衚衕,正要下馬,便遇著杜家保兒說道:“姑娘還願去了,歐老爺同這位老爺進去吃一鍾茶,歇歇吧。”荷生道:我不去了。”劍秋氣極了,說道:“今天見不了這個人,我也要你見見他的屋子。”便先自下馬,和荷生步行,轉了一圈,便是愉園。

保兒領著走進園來,轉過油漆粉紅屏門,便是五色石徹成灣灣曲曲羊腸小徑。才到了一個水磨磚排的花月亮門,保兒站住,說道:“有客!”裡面走出一個垂髻丫鬟,保兒交代了。荷生、劍秋隨那丫鬟進得門來,卻是一片修竹茂林擋住,轉過那竹林,方是個花門。見一所朝南客廳,橫排著一字兒花牆,從花牆空裡望去,牆內又有幾處亭榭。竹影蕭疏,鳥聲聒噪,映著這邊庭前罌粟、虞美人等花,和那蒼松、碧梧,愈覺有致。

轉到花廳前面,是一帶雕欄,兩邊綠色玻璃,中間掛一繹色紗盤銀絲的簾子。丫鬟把簾掀開,兩人進得廳來,隨便坐下。見上面一個匾額,是梅小岑寫的“清夢瑤華”四字。上面掛著祝枝山四幅草書,兩邊是鄭板橋墨跡,雲:

小飲偶然邀水月,滴居擾得住蓬萊。

中間一張大炕,古錦斑爛的鋪墊。几案桌椅,盡用湘妃竹湊成,退光漆面。兩邊四座書架,古銅彝鼎,和那秘書法帖,縱橫層疊,令人悠然意遠。荷生笑道:“倒像個名人家數!” 只見兩個清秀丫鬟,年紀十二三歲,衣服雅潔,遞上兩鍾茶,笑嬉嬉的道:“我娘呂仙閣還願去了,失陪兩位老爺,休怪哩。”荷生見了丫星說出“呂仙閣”三字,心中一動,便問道:“這是什麼時候許的願心?”丫鬟說道:“就是我媽病重那幾天許的。”劍秋道:“你媽這會大好了麼?”丫鬟道:“前個月十七八這幾天,幾乎不好,我娘急得要死。如今託老爺們福,大好了。”荷生想道:“我逛呂仙閣那天,不是四月十八麼?難道那麗人就是採秋?你看他住的地方如此幽雅,不是那麗人,還有誰的?”便笑向劍秋道:“非有卞和之明,不能識荊山之壁;非有范蠡之智,不能進苧蘿之姝。是你和小岑來往的所在,這人自然是個仙人了!”劍秋也笑道:“你如今還敢說我撒謊麼?”荷生笑道:“其室則邇,其人甚遠。”說著,便站起身來,走向博古廚,將那書籍字帖翻翻,卻都是上好的。

劍秋一面跟著荷生也站起來,一面說道:“人卻不遠,只要你誠心求見吧。”就也看看博古廚古董書帖。停了一會,把茶喝了。劍秋便向那兩個丫鬟道:“你孃的屋子,這回投在水榭,還是在樓上哩?”丫鬟道:“我娘要等荷花開時,才移在水榭,如今現在春鏡樓。”荷生道:“好個‘春鏡樓’三字!不就是從這裡花牆望去那一所麼?”劍秋笑道:“那是他的內花廳。從內花廳進去,算這園裡正屋,便是所說的水榭。由水榭西轉,才是他住的春鏡樓哩。”

又閒話了半晌,採秋還不見來。荷生向劍秋道:“我今日飯後,營中公事不曾勾當,就被你拉到這裡來,改天我過你,再來作一日清談,如今去吧。”劍秋就也移步起來。只見那丫鬟道:“歐老爺,這位老爺高姓?我娘回來,好給他知道。”荷生笑吟吟的道:“你娘回來,說我姓韓,字荷生,已經同歐老爺奉訪兩次了。”丫鬟道:“老爺,你這名字很熟,我像那裡聽過來。”那一個丫鬟道:“年頭人說,滅那回子三十多萬人,不是個韓荷生麼?”這一個丫鬟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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