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兵馬,頭頂上是飛舞的箭只,她看不到沐延昭。忍不住嘆息,剛才那一跳,嚇到他了吧?
低下頭,看著至少離自己還有三米左右的地面。顧婉眼前一暈,這要是鬆手跳下去,斷手斷腳也不是不可能!
她這念頭剛一轉。鉤在石縫上的鐵鉤鬆動,顧婉身體失重,飛落而下,她只覺得腰間一緊,一個極有力的臂膀摟住她的腰身,然後她身體一輕,就讓人像麻袋一樣甩在了肩膀上。
寒風呼嘯。顧婉只覺得耳邊風吼雷鳴,就像坐在在風雨中扁舟上一般,上上下下,分不清東西南北,眼前霧濛濛的。看什麼都花。
顧婉向來足以傲人的好耳朵,都有點兒**的意思,只隱隱約約聽見不知道多少人嘶吼嚎叫。
“帶她走,別在戰場上礙事兒!”
“七爺,您不能過去,後退,後退!”
“保護七爺!”
顧婉勉強抬起頭,視線穿過數不盡的刀槍箭雨,見到沐七的臉。他的眼睛紅的像在流血,他雪白的披風,染上了一層淡紅,他髮絲凌亂,他神情絕望!
顧婉忽然覺得揪心的厲害,張了張嘴。想叫他,想告訴他,她都明白,她不怨不怪,卻灌了一嘴寒風,然後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
她覺得自己只是稍微迷糊了一會兒,然後等她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津州沐家軍營的大帳中。
顧婉精神恍惚:“沐七……”嘶啞地叫了一聲,隨即戛然而止,不能叫呢,戰爭還在繼續,她甚至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齊飛白穿著敵人的衣袍,立在榻前,他還是瘦的不成人形,但精神卻比二人共處的那近三個月,要好上許多。
一見顧婉醒來,他忽然一低頭,避開顧婉的目光,欲言又止,從來刻板如岩石的面孔上,也帶了一絲說不清的愧疚。
顧婉咬牙,咕噥道:“要不是你,我的銀鉤肯定斷不了……不過,要不是你,我說不定就因為流箭死在戰場上了。兩者相抵,別指望我謝謝你!”
齊飛白一怔,欲言又止。
顧婉皺眉,難得沒有保持淑女風度,事實上,她又餓又累,精神疲敝,也沒有力氣去保持自己的風度:“想說什麼就說,裝什麼啞巴?”
“我覺得你藏東西的本事很厲害,居然身上不只藏了刀片,還有繩索彎鉤,你能不能教教我?”
齊飛白一本正經地道,眼睛裡是毫無掩飾的好奇和崇拜。
顧婉身子一僵,目光閃爍,咬牙道:“師門秘技,恕不外傳。”
齊飛白的目光,瞬間黯淡,低下頭,“哦!”
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居然不像是裝的,連顧婉都看的有點兒心疼,如果是真有什麼秘技,她指不定就真教給了他!
顧家小娘子既然醒了,齊飛白便不呆在大帳中,轉身離去,進來兩個侍女,捧著熱水衣服,服侍顧婉洗漱。
顧婉總覺得,這兩個小侍女看她的目光,充滿了欽佩,簡直像是仰望,這讓顧婉渾身不自在,她還以為沐家的人會把她當成掃把星,畢竟,她是一個被當成人質,威脅沐家七少爺的女子!
深夜,顧婉擁著兔皮大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帳簾飛舞,一個冰冷的人影,捲進來一陣冰冷的風,然後顧婉就騰雲駕霧地飛起來,落在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血腥味真不好聞!顧婉嘆了口氣,沒有掙扎,哪怕她將要窒息,哪怕那雙手勒得她的腰身都要斷了,她還是沒有掙扎。
良久良久,大帳內的溫度,都讓臘月的冷風吹得一絲不剩,顧婉才摸了摸沐延昭的頭,低聲道:“以後,我去學武,我學著用匕首,學著保護自己,好不好?”
沐延昭沉默不語。
顧婉一怔,輕輕地掙了下——
撲通!
卻跟著這個冰冷的身體,一起栽倒在軟綿綿的榻上!
“沐延昭!”顧婉臉色一白,用力掙脫他的挾制,藉著月光,一低頭,看到的卻是滿手的鮮血!
第一百三十章手術
顧婉怔然出神。
“我沒事!”沐延昭安撫笑了笑,隨意地攏了攏被汙染的亂七八糟的斗篷,走到桌前坐下,揮毫潑墨,寫了一封簡訊,用火漆封好。
他的身量筆直,不像是受了傷的模樣,叫來傳令兵:“這封信給大哥送去。”
緊接著又把手下幾個文書都叫入帳內,一一交接任務,把該自己處理的事務都給分派了下去。
“此戰陣亡將士登記造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