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笑出來,看他。
逄敦煌聳聳肩,說:“靜漪應該馬上到了吧。你今天得回家去了。”
陶驤沒表態。
靜漪走之前他就沒回家去了,在司令部起居。她走的那天他沒有去送她。這些天唯一一次回家見到祖母,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通。他什麼都沒有說。都以為他是因為和程家兄弟的衝突矛盾和靜漪生了嫌隙。這樣的誤會,家裡人的意見也分了兩派,一派贊成一派反對。兩派之間也爭執不下。大姐爾安是中間派,那天也說,難不成你們那些好,都是做出來給人瞧的?斷不是那樣的。
當然不是。至少不全是……
“肯回來就再好不過,好好同她說。”逄敦煌說完,倏地住了嘴。
他忽然覺得自己嘮嘮叨叨這些事情,像個女人。
雖然已經得到程靜漪從南京起飛的電報,他們無疑都有些忐忑,總覺得這個訊息並不確定。
程氏名下的銀行遭到擠兌,連索家和孔家擁有的對其提供支援的金融機構也受到了衝擊。程世運與杜文達的談判還在進行中,事件的影響還在擴大。程世運比之前想象的更加老奸巨猾。從他手上討得便宜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這一次沒有廖致遠將軍的把兄弟杜文達幫忙,恐怕也很難逼的如今很少插手程氏運作的程世運坐下來。
陶驤自然知道他這岳父大人的手腕。雙方正在角力,鹿死誰手其實很難預料。
他為此已經籌劃了很久。他在看清楚程之慎的計劃之後,就沒指望過能順利把在債券上虧空的錢全數拿回。但是因此受到掣肘,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並不是沒有耐性的人,忍到這時,耐性已經被消耗光了。上天送給他一個戴孟元,竟然還送來了逄敦煌,如果沒有這兩個人,他也許解決起自己面臨的困局要慢的多也難的多。
逄敦煌為什麼幫他,他自然清楚。
並不只是因為他曾經是廖致遠將軍的救命恩人,而是因為他們有共同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在實現之前,都將把他們兩人牢牢地綁在一起。
逄敦煌一笑,道:“眼下的事你想想如何收手。靜漪很快就回來了。”
陶驤啜口咖啡,已經冷掉了,味道有點怪。他皺皺眉。彷彿只顧了咂摸這冷咖啡,並沒聽到逄敦煌的話。
逄敦煌這些日子來已經摸透了他的性子,知道他不想回應的時候,任你說什麼都是沒用的。他看看時候差不多,自己也該走了。
陶驤沒有再留他。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下面院子裡接連的剎車聲。逄敦煌看陶驤動作靜止在那裡,抻頭一看——從車子上下來的人竟然是跟著靜漪去南京了的馬行健——他故意大聲說:“小馬回來了!”
陶驤看他一眼,正要轉身,忽見緊跟著下車來的那個穿著草木灰色獵裝的女子,正是靜漪。
陶驤愣了一下,沒想到靜漪會直接到這裡來。
看樣子她應該心急如焚。
逄敦煌看他望著靜漪,早前還算是溫和的面色,漸漸沉下去。他皺了皺眉,說:“我先走。”
陶驤點頭,送他出了辦公室門。
逄敦煌下樓,轉了兩段樓梯,遠遠地便看到靜漪上樓來了——在司令部大樓這深深淺淺的灰色背景下,她移動的身影彷彿只有那一團烏黑的頭髮顯眼一些……逄敦煌先站下了。等靜漪走到近前,回了馬行健的禮,他看著靜漪,問道:“靜漪,你回來了?路上還順利嗎?”
靜漪點了點頭。
逄敦煌打量她,消瘦的靜漪簡直像一張彩色畫片樣單薄。憔悴,嬌弱,然而眼睛又是那麼的亮。
“陶司令在等你。”敦煌側了身。
靜漪又點點頭。
也許是因為在司令部,逄敦煌稱呼陶驤為司令,這讓她覺得他們兩個果然真的是同一陣營的了。
“靜漪,”逄敦煌見靜漪沉默地看著自己,忽然渾身不自在起來。“方便的話,過兩天見一面,我有話和你說。”
靜漪站的位置距離逄敦煌有兩三個臺階,她本來個子就比他矮了不少,這樣更要仰著頭看他。
她輕聲問:“好。不過,任醫生他們也被抓了嗎?”
馬行健早已離開他們一段距離,在稍遠處等著。
她聲音極輕,這句話只有她和敦煌聽得見。
逄敦煌低聲道:“是這樣的……”他剎住話頭。看著靜漪,他意識到靜漪恐怕對他是有點誤會。但要他在這裡跟靜漪解釋,一是短時間內來不及說那麼多,二是無論如何這個時候也不該說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