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祖貽判定,張自忠是對路的,遂在此基礎上部署全域性。
張自忠回營後,立即對本部兵馬作出動員。
我知道,大家經過急行軍,已經非常疲憊,按常規要休整後再戰,但我們面對的是板垣師團,那是武裝到牙齒的日軍主力部隊,跟他們打,一定要以非常規對常規,像淮北之役那樣,超前出擊。
傳我命令,徒涉沂河,抄擊湯頭!
沂河寬百餘米,但並不深,僅到膝蓋那裡,只是早春北國,春寒料峭,那河水亦是冰冷刺骨。
第40章 大勇之將(2)
這時候看的就是一支部隊的功底。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張自忠訓練出來的軍人,都是身上被“扒”掉過好幾層皮的,普通的挨凍受傷,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張自忠親自在身後督師。
天空飄起了霏霏細雨,更增寒意,然而這個人的心裡卻是熱的。
雨,並不完全代表著詩意,有時它也會給前行製造各種各樣的困難。比如,駿馬會因為泥濘路滑而摔倒,雄鷹,也可能因為方向不清而迷失。
只有穿越,頑強地穿越,才能看到遠處的風景。
那裡,是無邊曠野,是遼闊天空,是供勇士賓士和飛翔的天與地。
拯救自己,也是在重塑生命。
張自忠自信他還能贏,不斷地贏,因為他心中沒有懼怕,有的只是超越任何私心雜念的力量。
但是當隨軍記者要張自忠預測一下,與板垣一戰究竟勝敗如何時,他還是變得謹慎起來。
板垣實力強勁,不容小覷,此戰成敗其實並無確定把握,不過我將全力而為,以求良心之所安。
果然,59軍在登上沂河東岸後,行情開始還不錯,連剋日軍多處陣地,但板垣何等樣人,他馬上反應過來,並且察覺出張自忠的意圖。
板垣立即從正面抽出兵力,轉而向側翼反撲。59軍雖然上了岸,卻站不住腳,幾個回合之後,便只好退回沂河西岸。
日軍趁勢追過沂河,眼見得形勢不僅未有緩解,反而還急轉直下。
一渡沂河的失敗,令張自忠十分震怒和吃驚。
他撤掉了一個對此負有責任的旅長,同時調上預備隊進行猛力反擊。
兩軍以西岸的劉家湖村為中心進行鏖戰,雙方各自據守村莊的一半,隔著水塘射擊,僅一天一夜之後,水塘周圍便死屍累疊。
經過三天血戰,59軍損失很大,兩師的營長傷亡近半,連排長則全部易人。徐祖貽坐鎮臨沂,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打電話向李宗仁請示,準備讓59軍暫時下去休整一下。
然而此時正是戰至酣處的時候,張自忠哪裡肯退。
我傷亡大,板垣傷亡也不會小,雙方都在咬牙苦撐,勝利的關鍵,就決定於誰能撐到最後五分鐘。
請再給我一天一夜的時間,我要傾全力給板垣以致命一擊,如果不獲成功,再遵令撤退不遲。
李宗仁覆電:同意。
張自忠頒下命令,所有主官一律靠前督戰,所有山野炮和重迫擊炮推至第一線,在規定時間內,必須將所有炮彈,一顆不少地送給板垣嚐嚐鮮。
他一改幾天前對記者的謹慎態度,嚴令參戰的幾位戰將:此次攻擊戰,許勝不許敗,否則軍法無情。
這是與板垣決一勝負的最後機會,所以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3月16日夜,臨沂大地忽然地動山搖。
在數不清的彈雨之中,張自忠集聚全力,霍地一拳向板垣的小肚皮擊了過去。
臨沂之役進入了最高潮。
張自忠動作之猛之快,完全出乎板垣意料之外,以致過河部隊猝不及防,自家火炮全部失去效用。
經過一夜苦戰,到凌晨時分,板垣師團的過河部隊終於抵擋不住,包括劉家湖在內的西岸所有日軍主陣地皆被攻破。據日軍俘虜交代,他們自登上沂河西岸後,已經五天沒有吃上一口飽飯了,可知張自忠所說的“雙方都在咬牙苦撐最後五分鐘”並非虛言。
戰後清點,板垣師團僅在劉家湖就遺屍接近兩百具。以往日軍作戰,想著法都得把他們的屍首帶走,即使一時拖不走,倉促之間也會從死者身上弄個細零碎回去,比如一根手指,一隻耳朵之類,回國後交給其親屬——也不知道這些日本人怎麼想的,血淋淋的,有什麼可看?
這次卻是例外,由於張自忠出擊極為迅速果斷,日軍根本沒時間幹這些活,剩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