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2 / 4)

密信指定事關軍國大計,若寫了些張長李短,也就不必這般興師動眾了。要緊的是,想得到密信,必先找到文良老爺,可是,一身披掛的官兵找他,都找他不見,我又如何找得到他呢?

官兵又在館驛內外搜尋,上下翻了個遍,連文良老爺的一根寒毛都沒見;還是林驛丞主動請命,陪官兵沿途再尋一遭。不然,不光官兵覆不了命,潞河驛也得不到安寧。官兵已撤,館驛的差人都鬆了一口氣,只是林驛丞要擔些風險……

出了通州城沒多遠,林驛丞他們就遇見一隊響馬,自稱是江湖俠客,專門搶劫路過的富商大戶。官兵都嬌慣壞了,跟一班如狼似虎的強盜狹路相逢,哪裡是對手,不一刻,便死傷二十餘人,屍首被戳個稀爛,橫七豎八地掛在樹上,其餘官兵趕緊抱頭鼠竄。“幸虧跑得快,要不,你們怕是就見不到我了。”他說。我嘴上說:“哎呀,好險啊。”心裡卻說:“你死了倒清靜了。”王品問道:“文良老爺會不會落到這夥子強盜手裡呢?”林驛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個我可說不好。”王品說:“這檔子事,橫豎是跟我們潞河驛沒什麼干係,用不著頻頻地再來攪擾。”林驛丞說:“那也當由老佛爺定奪。”張目說:“依我之見,就該剿了那夥子強盜,不然,永無寧日。”李耳也贊成。林驛丞似啼非啼、似笑非笑地嘆息一聲:“唉,我等沒有定鼎江山的命,那麼就只有聽吆喝的份兒了。”彷彿他還有一肚子的委屈,想他鎮日裡不耕而食,不織而衣,靠大清國供養著,也不知他的委屈何來,真真是笑死人了!

掉頭來,張目告訴我,官兵傳喚林驛丞時,不曾對上三兩句,他就咕咚跪倒,連聲稱失職,怪自己有疾好色,又說:“若是盡職的話,理當陪送文良老爺到下一個驛站才是。”官兵為首的那人說:“那倒不必,送他不送他非你職責之所在,不過,我還是奉勸驛丞一句,庶人好色,則亡身;大夫好色,則失位;諸侯好色,則失國;天子好色,則亡天下。”林驛丞潸然淚下,一徑說記下了,記下了,並執意要同官兵一道去找尋文良老爺,一是將功補過,二是他熟門熟路。我罵道:“好一隻老狐狸。”張目笑道:“只怕是劫數未到,到了,你我恐也難倖免。”

假如我身邊沒有張目,我將失去一雙眼睛,這時候,我才覺出他的好。莫怪靜怡師父說:男與女的趣味,不在粘皮沾肉之後,恰在眉來眼去之時。媽呀,我想到哪兒去了!反正往後我要對他親近些才是,早間種樹,晚間才能乘涼嘛。再說,也用不著封他百兩銀子,不過是一張笑臉而已。打定主意再見張目,給他一副笑臉。這可苦了我,這些年從不曾笑過,費盡許多氣力笑出來,拿菱花一照,比哭還難看,能把他張目嚇個半死。我才知道,嫣然一笑也是女孩家的本錢。

那日,張目坐廚下飲酒。我終於找到一個題目,端起他的酒壺:“啊呀,酒寒了,我去溫了拿來。”趕緊收了酒壺,到灶臺溫了溫,又遞與他。可憐個張目,好不受驚,慌得宛如進衙門忘帶了腰牌一般,手腳無處撂,一個勁兒回禮道:“有勞了,有勞了。”

我心說:莫想邪了,我只是要從你那裡打探些訊息。果不其然,訊息很快來了。張目告與我:“老佛爺已經有了旨意,要剿那夥子響馬。”我用扇拂去石凳上的浮塵,讓他坐著說。“不過,文良老爺的生死至今未卜,了無頭緒。”他接著說。我扮出柔腸三斷的樣子說:“可惜了文良老爺這麼一個好官,不曾修得長壽,竟遭此大難。”張目說:“誰知他是死是活,況且他算得什麼好官,好官怎能三年裡掙下萬頃田園,又怎能三年娶上四房美人……”見張目魂飛天外的架勢,想必是眼熱人家。我不禁來氣:“他娶的是不是美人你怎知道,你見來了?”張目趕緊辯道:“我只是聽說罷了。”言談間,他眉眼總在我紅綾鴛鴦汗巾上溜來溜去,卻又不好啟齒;我便臨走故意將汗巾丟落,偷眼見張目匆忙收了揣袖內。

當夜,天降大雪,天氣寒冷起來。我見張目房中黢黑,白天瞅他未著棉襖,一宿在外非凍他個半死不可,不免替他擔心;走出走進,幾次三番去他門口等,等得好不耐煩。後半夜他才踉蹌而歸,估計又飲酒了——人家徒自緊張,他竟快活去了,我一下子冷了心腸。

徑直跑回自家房內,正反扇自己倆嘴巴,愧得不行。怪我憑空動氣凡念,自找羞辱,還是靜怡師父六根清淨,修橋砌路,積德行善,行夜路者給他個燈籠,死無葬者施他個棺木,哪裡會有這麼多的煩惱!越思越想越氣餒,籠起一堆火,捻亮一盞燈,三心二意地繡起兜肚來。可惱的是,心思亂,總扎手,一個獅子滾繡球的繡球沒繡成就丟一邊子去,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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