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床邊,替你盯著一夜。”
郭紹籲出一口氣:“你這是知道我拿你沒辦法是吧?”
左攸道:“只是這件事,我實在無法想明白,絕非有意抗命。”
郭紹輕聲道:“我信任那個婦人,你放心好了,我什麼時候看人看走眼過?”
周憲聽到這裡,這才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今晚自己之所以有機會,完全是因郭紹的信任!這種信任,卻是敢以性命相托。
周憲心裡一陣翻騰,感覺到自己以前真的把郭紹看錯了……她以為一個從卑微身份爬上來的人,會不擇手段看重已經得到的一切;而事實卻完全相反。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以性命相托並不值得驚訝,但當一個人位極人臣、天下大權在握時,能為了一個婦人這樣做,卻是十分稀奇。
倆人的談話一直很小聲,左攸皺眉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何況那婦人本來就有奸細之嫌。主公為何如此肯定?”
郭紹沉吟片刻,說道:“你我之間,實不相瞞,那女子是周娥皇。”
左攸面露驚訝,“南唐國國後?”
“正是。”郭紹的聲音道。
左攸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慮此中關係,然後才道:“周後確是人間罕見的佳人,英雄愛之、原不足以怪。可是,如今南唐國滅亡就在旦夕,佳人更已在囊中。主公喜歡,他日收入房中不過輕而易舉,何必在這種時候受之劍柄?”
“這本來就沒危險,故不能稱作授之以柄。”郭紹踱了幾步,一拍額頭道,“左先生近前來,我想到怎麼解釋了,且與你瞧瞧。”
第四百五十章 犧牲(四)
左攸走到了郭紹跟前,瞪著眼睛等著他如何解釋。
這時郭紹麻利地從腰間解下了身上唯一的飾物:一枚用紅繩子穿的玉佩。然後往掛圖的木架子上一系,小聲對左攸說道:“咱們想象一下,這玉佩不是玉佩……”
左攸愣道:“它明明就是。”
郭紹白了他一眼道:“把它想成一枚渾身插著刀刃的大鐵球,放大!”接著他又徑直從案板上的硯臺中提起毛筆,在圖紙上畫了一個人,“這裡有個人被綁著,動憚不得。你明白了嗎?”
左攸點了點頭。
郭紹拿起懸掛的玉佩,往圖紙方向一拉,然後放開,那玉佩就在半空蕩了起來。“咱們要是圖上這個人,怕不怕?”
左攸道:“如果真是一枚渾身插著刀刃的大鐵球,應該會怕罷?”
郭紹又問:“危險不危險?”
左攸點點頭:“可能被撞成肉餅。”
郭紹卻搖頭道:“並不危險。只要你往右邊拽這枚‘鐵球’,不超過圖紙上的人,肯定不會撞到上面的人。不信你試試。”
左攸面露好奇之色,試了幾次果真無一例外。這時便聽得郭紹說道:“我想說的就是,有些事看起來似乎很危險,實則並非如此,只不過看你是不是有那個膽子。周娥皇絕非能下殺手的人,何況我也不是大奸大惡之徒,攻打南唐國是為了結束戰亂統一河山,咱們不是在為非作歹。”
左攸道:“即便如此,主公乃大軍主帥,何必要把自己‘綁在這圖上’?”
郭紹沉默了片刻,說道:“周娥皇必定不願意來,她是被逼的。試想一個國後如此遭遇,作何感受?我得善待她,方能避免香消玉殞,善待別人首先就該有信任;咱都不信她,說什麼也是假惺惺的面子工夫而已……”
左攸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不斷搖頭:“不行,我今晚得留在這裡,守著主公就寢。”
“孃的,我和你費了那麼多口舌,白說了!”郭紹皺眉道,“反正我們不能輕易揭穿周娥皇,她在江寧府應該被人捏著痛處……”
……周憲聽到這裡,急忙用手捂緊緊捂著嘴,這才沒哭出聲來。眼淚如同開啟了水閘一般,止都止不住,把衣領都打溼了。
剛剛還鼓起的殺氣,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心裡又是酸、又是軟、又是痛,腦子裡一團漿糊。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她的心中一句話來回迴盪,揮之不去。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原本以為今晚有的動手機會,現在已經失去。看左攸的作勢,他是一定要陪在郭紹的帳篷裡;只要郭紹身邊有人,周憲這麼個弱女子就毫無辦法。
她悄悄從布簾後面走開,小心回到床邊,和身躺下。一瞬間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覺得自己完全不受控制,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何去何從,她只知道哭,除此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