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宮人送來嶄新的春服,方才驚覺。早年,南宮逸頗為淘氣,這個時節,時常與一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相伴出遊,飲酒對詩,指點江山。每每樂而忘歸,惹得父親責罵,大哥便在一旁迴護。而今,這份情義,已化了灰飛,隨風逝去。
景赫踱入內殿,聞得琴瑟之聲,恍若春遊之喜,卻隱隱有些物是人非,寂寞非常。便揮手命宮人退下,不給通報。
見景赫進來,琴音便停了,南宮逸離了席,跪道萬歲。
景赫扶起南宮逸,在榻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臥了。南宮逸便跪在榻前,給景赫按摩腿腳。
景赫眯著眼,神情舒適,像極了慵懶的貓,遂道,“這些日子,悶著逸兒了吧。宮裡要辦喜事兒了。”
南宮逸一愣,手法滯了滯,景赫畢竟上了年紀,後宮之事亦是淡泊,難不成看上了誰家的小姐。便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討了皇上的心。”
景赫睜開眼,玩味的打量著南宮逸,笑道,“逸兒莫不是吃醋了?”
南宮逸只差冷哼,堪堪忍住,笑道,“臣不敢。”
景赫便一把摟了南宮逸,緩緩道,“不是朕,是騂兒。”
南宮逸略有些滯,遂笑道,“如此,是太子殿下大婚?”
景赫一笑,輕聲道,“騂兒早該大婚,只朕光顧著國事,耽擱了。”說罷,掐了南宮逸一把,揉搓道,“還多虧了逸兒,朕才覺著這事兒不能耽擱了。”
南宮逸垂首道,“臣,恭賀皇上,恭賀太子殿下。”
景赫坐直身子,笑道,“宴會那日,逸兒也來,到時當面恭賀,豈不更好?”
南宮逸略微避開景赫,跪道,“臣領旨。”你既想看這樣的鬧劇,便讓你看個夠罷。
三十三
太子大婚,宮裡自然忙成一團。各部各處的奴才主子都得用了心打點,雖說平日裡皇上不怎麼寵這個太子,可一旦大婚,便是真正的皇儲,一朝皇權在握,抬舉誰打壓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打聽著送禮的人多了,亂七八糟的關係便被挖了出來,避之不及,讓人頭大。好在天威當頭,也沒人敢當著南宮逸的面兒說些什麼,南宮逸既不越雷池,便是眼不見為淨。
大典在日裡舉行,景騂穿著大紅的袍子,龍飛鳳舞,好不精神。景赫亦是紅袍,卻暗些,喜慶中透著沈穩。應付了繁瑣的儀式,到了晚間的宴會,大夥兒都有些乏了。好在宮宴不比朝堂,身子隨意些,腦子候著便好。
南宮逸進去的時候,眾臣已到了個七七八八,隨處撿了個位置坐了,便見著一身紅袍的景騂,四處應酬,風光無限。南宮逸穿著淡紫色的袍子,是景赫特地吩咐人新做的,內裡是件純白的袍子,外邊兒輕紗一般的紫衣罩了,外裳上繡著流雲,繡工極好,行雲流水般襯著,腰間繫著暗紫色的玉帶,清麗脫俗。
鬱白遲了些才到,四處一望,卻在南宮逸身邊坐下。南宮逸壓著笑意,這陣勢,同是天涯淪落人麼。
景赫過了些時候才來,褪了白日裡的袍子,換上了平時的衣裳,眼角眉梢,喜氣洋洋。
酒過三巡,景赫便命了景騂一一敬酒。南宮逸同鬱白坐在末席,自然輪不到這兒,卻也舒心了些。景赫應付著大臣,眼睛在人群裡掃了一圈,笑道,“今個兒是大喜的日子,誰來彈上一曲,聊以助興。”
南宮逸正細細的剃著橘瓣,聞言一震,離了席,跪道,“臣願為一曲鳳求凰,恭祝太子殿下締結良緣。”
景赫很是滿意,笑道,“好!逸兒便彈上一曲。”
南宮逸用清水淨了手,便行至瑤琴前跪了。中指一挑,樂聲如流水潺潺。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一曲畢了,南宮逸起身一揖,景赫遂笑道,“此曲甚好,騂兒,還不敬侯爺一杯。”
景騂恭身領旨,行至南宮逸身側,端起近侍奉上的酒樽,道,“謝侯爺美意。”
南宮逸亦執杯,恭身道,“臣借花獻佛,願太子與太子妃結百年之好。”說罷,一仰頭,酒水悉數嚥下。南宮逸皺了皺眉,真辣。
南宮逸拜了拜,便回了座,卻見鬱白拉了自己,示意離席。南宮逸瞟了一眼景赫,觥籌玉箸,想是注意不到自己。便同了鬱白出去,悶得慌死了。
兩人便這麼走著,一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