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龐保臉色慘白、方寸盡失,示意讓龐保留在東廠,暫不收押;只要多派人手嚴加看管。
這個結果並不讓朱宸濟高興,反而略有隱憂,龐保顯然有同謀,而這個「密使」受同謀指示,意圖將一切推給龐保背黑鍋。然而龐保是位高權重的東廠廠督,能與他同謀、又能成功陷害的人,究竟是誰?朱宸濟在心中不斷猜測,是鄭貴妃?福王?或另有其人?
而朝野對於東廠廠督密謀安排刺客行刺豐王一事震驚異常,督察院御史聯名上訴,認為此事必有同謀內應,龐保曾是鄭貴妃的內璫,說到他的同謀,鄭貴妃當然第一個受到懷疑。
受到牽連,鄭貴妃立刻向皇上哭訴乞憐,極力撇清,皇上卻搖搖頭,愛子和寵妃之間,誰也不能偏袒,於是向鄭貴妃表示,這事她得自己想辦法解決,鄭貴妃逼不得已,只有向太子求援。
太子向來與福王派不甚和睦,但或許因為鄭貴妃低聲下氣的態度,讓他受寵若驚,竟表現出雍容大度,大方為鄭貴妃開脫;說她久居深宮,不可能有關連;而龐保就算不是主使,終究有失職守,應該從重量刑。
太子的說法讓朱宸濟有些失望與詫異,眼看幕後主使就要逮出、卻功虧一簣,思索片刻,他再度前往瑞王府。
「四哥這次過來又有何貴幹?」朱宸浩正意興闌珊的逗鳥,甚至沒正式招呼他。
朱宸濟雙手一攤,要人取來紙筆,寫道:「我們畢竟是兄弟,難道不能閒話家常?」
「閒話家常?好吧。」朱宸浩懶懶的說:「四哥府上正在蓋的新房子,簷角要放仙人還是祥獸?」
朱宸濟雙臂抱胸,做出一個少說廢話的表情。
「他一直沒訊息,代表他不想見四哥,來我這裡找也沒用。」瑞王沒好氣的說:「我還不是沒能將他帶回來。」
朱宸濟的臉沉了下來。
「明說了吧。」朱宸浩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事,四哥?」
朱宸浩回憶著,遇見梅留雲之後,他繼續在蘇州延宕停留。他每天以進香為藉口和梅留雲見面,論禪下棋、吟詩作對,也算愜意。比起朱宸浩的愉悅親暱,梅留雲則是禮貌而處處保持距離。
一日,朱宸浩故意透露豐王患疾失語的訊息,偷偷觀察梅留雲的反應,發現他似乎無動於衷;不禁有些高興,因為是四哥自作自受。於是朱宸浩對梅留雲說:「小時候,每次經過毓慶宮,看到你陪四哥唸書,我心裡總想著,如果我也有個像這樣的侍讀有多好……大概因為我不像四哥那樣會鬧,所以只有內廷小太監侍讀,又蠢又笨、毫無風雅,真是乏味的很。」他誇張的搖搖頭,「如果是我,絕不會那麼狠心。」梅留雲聽了,只是微笑而不予置評。
過了幾天,朱宸浩帶著幾幅字畫軸找梅留雲品評時,再度故作不經意的試探,「我決定過兩天返京,你願意和我一起回京嗎?」梅留雲只是隨便點個頭表示聽到了,沒有給予任何明確的答案,朱宸浩不死心,又問了一次。
這次梅留雲搖搖頭,淡淡的說現在自己是一介黔首,在王爺面前只覺得自慚形穢,哪能高攀。
朱宸浩再遲鈍也知道這是推諉拒絕,於是故作輕鬆的說:「我和四哥不一樣,我沒辦法勉強決定一個人的去留,所以,如果你想通了……」話沒說完,幾幅字畫不小心全掉在地上,朱宸浩立刻心疼的蹲下收拾,梅留雲也彎下腰幫忙。
突然間,朱宸浩注意到從梅留雲懷中滑出一個晶瑩溫潤的物品,原來是他戴的一塊羊脂白玉佩,質地頂級、精雕細飾得極美,朱宸浩忍不出伸手想摸;還沒碰到,卻被梅留雲迅速抓住手腕,扣回身側。
當時梅留雲的眼神極為防備,似乎保護著和生命一樣重要的東西;朱宸浩驚愣了一下,梅留雲卻彷彿沒事似的,又將玉佩收藏進懷內,繼續撿拾字畫。
聽完敘述,想起那塊羊脂白玉佩、想起配戴著玉佩的人、想起手諭中「心」上的一點,朱宸濟不禁出神,他的思念滿至極限,和他的聲音一起哽在喉中,想要爆發卻無處可洩,更是惱人。
「之後,他送給我端硯和世寶墨,委託我帶信回京、交給詔獄……之後的事,四哥就都知道了。」朱宸浩說。
朱宸濟沉吟片刻,拿了紙筆匆匆寫了一個問題,嚴肅的遞給對方,「我有個疑惑,你派人急著找他是早知道他中毒的事?」
朱宸浩防衛的看著豐王,語帶保留,「我有我的訊息來源。」他緩緩的說:「最主要的因素是我一直很關心他的一舉一動,不像四哥毫不在乎。」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