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錯,這裡除了我,只有一頭野獸。
“我說過,別,對我要求太多。”我說。
發燙的手靠在我的頸部,那下面是我跳動的血脈,彷彿就此確認一種控制關係。稍作停留,它慢慢的滑到我的手臂上,很快的,巨大的力摁上手腕。
大腦是渾沌的,身體裡有誰在喊叫,我不太確定是否真的壓制住了叫喊的衝動,只能顯得被動的咬住牙齒。
爸爸說過,雨後可以見到彩虹,爸爸是個樂觀的人,直到生命的末端。
車禍發生後,我見到了彌留間的爸爸,他在最後還相信自己和媽媽能夠好起來,在今年的初秋像往年一樣去郊外野餐,一家人,快快樂樂……沒人告訴他,媽媽,已經死去。
爸爸在閉上眼睛前,腫脹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我想他其實知道一切了,好像為了鼓勵我一般地說:駱飛,雨後可以見到彩虹。
“在想什麼?”林子午抽著煙,像是隨口說說。
我的視線有些晃動,煙霧於是變成了惡鬼的模樣。
“……彩虹。”
林子午摁滅煙,低頭看著我:“終歸只是一個孩子麼?”
我沒力氣動彈,也沒精力反駁。
他推開我的身體,讓我仰臥著,我的體溫想必恢復了,但他的溫度比我更高。
林子午抬起我的腳:“你流血了。”
他得行為就像在玩弄獵物。
我冷哼,然而僵直的身體出賣了我。
“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問我。
“什麼?”我心不在焉的配合他。
林子午抬高我的腿,黑色眼珠的表面隱隱泛起紅光:“我想贏。”
他想贏得什麼,我的求饒,明天的談判,他叔叔,還是其他什麼我從來沒想過的至高點?但哪裡存在絕對無法超越的地方,哪裡存在著不被威脅的位置,哪裡會有令他心滿意足的安全?
“停下來……”
林子午的神思不在這裡,他聽不見。
晃動的天花板,深色厚重的窗簾,林子午堅決的臉帶著指向不明確的憤怒,慢慢在分解,類似早期數碼相機攝下的充滿躁點的影象,並且越發模糊。慢慢的,有一些點重新結合,溶解,整個沉重的暗調開始轉向明快的光線……
早秋的午後,天空中飄浮著懶散的雲彩。
山坡上是天然的草坪,周圍零星散立幾株開始變紅的楓樹。越過山坡,可以看見遠處山上的盤山公路,以及半山的老式別墅。
有少許落葉鋪在深綠色的草地上,地面擺著藍白格子的大塊野餐布,上面擱置著果醬,香腸,麵包,果汁,野外烤爐的鐵架上烤著的雞翅發出噼茲噼茲的誘人聲音。
媽媽穿著她最喜歡的帶花點的紅色上衣,把剛塗好果醬的麵包遞給妹妹。
我驚喜地看著她:“媽媽你——”
媽媽捂住我的嘴微笑不語,溫柔的看向爸爸,爸爸專注的翻烤著雞翅。
每年秋天,我們一家都會開車到郊區野餐,一切好像並未改變,快樂和睦的家庭野餐。
駱飛——
遙遠而刺耳的聲音,別打擾我。
雞翅吃光了,爸爸和媽媽去車裡拿料,我和妹妹就坐在原地等著。我們等了很久很久,太陽開始落山了,他們也沒有回來。
我應該是忘記了什麼,然而並不對他們的消失感覺意外。
一切的景色如同西洋鏡中的畫片。
妹妹問我: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怎麼會呢,爸爸媽媽最喜歡小菲了”,我這樣說著,心裡卻毛毛躁躁的。
妹妹哭了:哥哥騙我,爸爸媽媽不回來了!
記憶躍躍欲試的要鑽出腦袋。
我想起了什麼。
小妹不停地哭泣,嘴唇開始發紫,臉上現出紫紺:哥哥,我要死了嗎?
我驚惶的看著她:“不會的,小菲開了刀就會好了。”
妹妹的眼淚落在我的手上:小菲會死的。
山風吹過妹妹的頭髮,柔軟的孩子的髮絲頑皮的在空中舞動。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妹妹的臉頰:“哥哥不會讓小菲死的……大不了,把哥哥的心臟給小菲——”
“駱飛!”
不穩定的聲音震碎了影象——楓葉,草地,雲彩,山風,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綠色窗簾,床,天花板,暖氣管中的暖風。
我的手貼在難得顯出驚訝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