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這就滾,這就滾……”看到紀平瀾恢復了過去兇惡的語氣,李亦亭就放心了,笑得相當死皮賴臉。
紀平瀾實在懶得跟他計較,有個事情正沉重地壓在心頭,相比之下哥們之間的一點誤解算什麼呢。
之前他曾想過不顧一切地對何玉銘表白,反正等畢業了他們就再也見不到了,在他上戰場之前,在他死之前,他想讓何玉銘知道他的心意。不是期望什麼回應,只是不想帶著遺憾走。
可是李海棠的事情卻像根刺一樣卡在了他的胸口。
黃胖子那種人固然讓他感到噁心,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讓別人感到噁心的那種人?再聯想到李海棠家周圍鄰里的態度,紀平瀾簡直不敢想象如果他把心裡的愛戀說出了口,何玉銘會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
紀平瀾想為自己辯解,他想說我不是那樣的,我的愛是尊重和珍惜,不是骯髒的慾念,我絕不會像黃胖子對李海棠那樣,囚禁他,強迫他,虐待他,我只想他能開心快樂。
可是有區別嗎?
在何玉銘眼裡,他的愛跟黃胖子的慾念又能有什麼區別呢?
算了吧,犯什麼傻呢?
縱然感到遺憾和心酸,紀平瀾也只能默默地忍下,他不想在分離之前,還要去說些引起何玉銘厭惡的話,更不希望在死後給何玉銘留下那樣骯髒卑劣的印象。
如果那樣,還不如讓何玉銘把他當一個普通學員無視和遺忘的好。
10
此前我沒有過多地關注這個學員,只記得他總跟我作對,也當過一陣我的保鏢。在我看來他跟其他的學員,或者說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
真正讓我注意到他,是從他說喜歡我開始。
我能理解同性之間產生的感情,這在地球的生物發展史上屬於正常現象,雖然出現的機率很低。
讓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之前一直表現出厭惡、疏遠和敵對呢?有點意外,但回想一下他的一些奇怪表現,這個解釋又似乎是合理的。
看來我對人類性格與行為的關係還需要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摘自“監護者”的觀察筆記
軍校學員在校外集體鬥毆,本來是個要嚴肅處理的事件,但何玉銘一插手,事件的性質頓時變得夾纏不清。
何玉銘跟黃胖子的街頭衝突牽扯到了何家跟馬家兩個派系,早就看這條蛀蟲不順眼的何市長大筆一揮,一直仗著馬家活的很逍遙的黃胖子被瞬間查出各種貪贓枉法草菅人命,乾淨利落地斃了。
馬處長當然不樂意,立馬呼朋喚友拉關係,跟素來有嫌隙但一直沒撕破臉的何師長一派正式地槓上了,軍隊高層間斗的暗潮洶湧或雞飛狗跳又或你死我活之餘,小蝦米們反而被遺忘到了一邊。
鍾校長也就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學員們順利畢業。
畢業那天的最後一頓晚飯,軍校破格運來了好幾箱酒,白的黃的都有,學員們頓時沸騰了,個個都喝得很瘋,平時對紀律抓的異常嚴格的軍校今晚破天荒地由著學員們做最後的胡鬧。
紀平瀾一貫自律,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滴酒不沾,誰知道一旦喝過了頭會不會來個酒後吐真言呢。
“你不拿我們當弟兄。”喝得有點大舌頭的張安路搭著紀平瀾的肩膀說,“不是說你不喝酒就是不拿我們當弟兄,其實你從來就不拿我們當弟兄。哥兒幾個……都是誠心誠意地對你,可你就是個鋸嘴葫蘆,有什麼話都不跟我們說。別以為我跟他們似的看不出來,你一邊對哥們兒好,講義氣,好樣的。”張安路搖搖晃晃地豎起大拇指,“一邊又跟防賊似的防我們,好像隨時準備著我們會背後捅你刀子似的。”
“你醉了。”紀平瀾拿開他的胳膊,剛把他扔在椅子上,錢虎又過來糾纏:“誰……誰要捅刀子,嗯?平瀾,好哥們,誰說你的不是我跟誰急!……嗝,幹什麼呢冷著個臉,來,開心點兒,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
“幾人‘回’!”張安路瞪起眼睛開始較真。
“好好好,你厲害,回就回,我文盲,我不跟你鬥。”
飯廳裡突然響起一陣喧鬧,原來是醉醺醺的李亦亭叫罵著跟周晴雨撕扯起來,周圍所有人居然都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甚至還有鼓掌歡呼的,眼看瘦弱的猴子幾下被人高馬大的周晴雨按倒在桌子上,濺起一片湯湯水水,紀平瀾只好親自上前拉開:“幹什麼啊你們!”
“別管他們。”錢虎拍著桌子笑著說,“讓他們打,嗝!這麼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