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拿回來幾個蒸熟的土豆快速搗成泥狀,又取出一張豆皮來包裹好,幾下擺弄出一條魚的形狀來。
“隔壁廚房幸好有熟土豆,就讓你見識下我切菊花魚的功夫吧。”黎向榮信心十足地再次拿起菜刀。
魚肉細嫩,切魚的功夫可說全在對魚肉魚皮的手感把握上,步朗尼心裡一動,沉靜地看著黎向榮動作起來。
菜刀斜斜地楔入底部的豆皮,這是包住土豆泥收口的地方,輕輕一劃就揮出,快刀連續剁上四五下才切斷一次,從另一端開始切成一條條平行的薄片,深度到達整體的一大半,到尾端轉90°垂直向下切,使原料的大部分厚度成絲條狀,而只有很少的部分仍然相連而成塊狀,豆皮雖然刻滿花紋卻沒有斬斷分離一點點。
“這樣就好啦~”黎向榮指著“魚塊”,“再拍些乾粉進油鍋炸制定型,澆上番茄汁就是很好看的菊花魚了,味道也可以弄得很像的。”
“那你接著做完讓我嘗呀,”步朗尼說道,手指去按那些切好的菊花魚,豆皮柔韌的程度儘管不必真正的魚皮,但是易碎的程度也比魚皮高出許多,土豆泥一團綿軟,只能說和魚茸的口感類似,卻沒有魚肉本身的滑嫩,到底還是有明顯區別的。
“都說了我只會切菜嘛,”黎向榮嘟囔著,“炸魚的方法還沒學到手呢,調味更不會,就不要逞能丟臉啦。”
沒想到黎向榮是這麼既有自信又有自知之明的人呢,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很聰明,而知道自己不能做什麼更是智慧。
在心底裡,步朗尼將黎向榮重新放了一個位置。
“這麼棒的刀法,是哪所烹專教出來的?我也一定要去學習下,”步朗尼問道,臉上只是單純好奇的神色。
“刀工是爸爸教的……”黎向榮的眼神黯然下來,動作麻利地收拾乾淨案板和材料,將菜刀洗淨擦乾,放在自己專用的抽屜裡。“爸爸切肉很厲害,無論豬牛羊雞鴨鵝、螃蟹蝦子海魚河鮮,都能用這一把刀神速料理出來,而且刀用很久都很鋒利,一點都不會鈍,更不會出現缺口什麼的了。”
“哦……”已經聽說了黎爸爸的不幸,反而難找到合適的話語來安慰,步朗尼忽然意識到自己和這位同窗之間的互動還真是少的可憐,要是高中時光有些交集多好,黎向榮有能成為自己朋友的資格。
“所以我也要好好練習,不能給爸爸的刀丟臉呀。”黎向榮突然開朗地提高了語調,“廚房也就這麼大,這邊只在中午做一餐給禪師和居士們吃,晚上不開伙的,隔壁廚房做到晚飯時間,差不多遊客也都散光了,所以我就是早上備菜的時候比較忙。”
“黎向榮,”步朗尼跟著他走出廚房的時候沉聲說道,“願不願意到我家來工作?”
4、第二章 學徒
嶄新的白色制服、左邊胸口彆著金色的名牌,修剪整齊的頭髮從髮際梳向後方,罩在同樣潔白的帽子裡,露出光滑的前額,黎向榮從鏡子裡看著自己比平時看起來更顯稚氣的臉蛋,不禁嘆了口氣。
“阿榮!不可以躲在這裡偷懶哦~”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同樣身著制服的青年笑嘻嘻地對他搖了搖手,“快點,不準偷懶。”
“我在洗手啦,哪有偷懶,”黎向榮將沾上洗手液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方,低聲說道,“阿東你才是,剛剛才上過廁所怎麼又過來。”
“我是來找你的嘛,”名叫阿東的青年走過來把手也放在相鄰的水管之下,“何師兄正在叫你呢。”
“怎麼……我又做錯什麼了?”黎向榮立刻瞪大了眼睛,沾著滿手水一個側身,水滴全部灑在阿東的臉上。
“呀呀呀,幹嘛呢!”阿東沒好氣地替他關好水,扯了一張面紙擦臉,“誰知道,你就當是新丁的試煉吧!”說完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很不客氣地印上一個溼手印。
“知道了……阿東前輩!”黎向榮不甘心地叫道,“我出去了。”
他仔細用紙巾按了按肩頭,又照照鏡子確認沒有一絲頭髮露在帽子外面,衣服上的溼痕也不明顯了,才匆匆走出去明亮的洗手間。
到步氏官府菜館已經一個月了,之前和高中時代的同窗步朗尼在曼殊院偶遇,步朗尼見識了黎向榮的刀工之後立刻開口邀請他到步家工作。能在餐飲界享譽上百年的飯店工作,簡直就是中彩票一樣的大喜事啊,黎向榮立刻回家跟媽媽外公外婆報備,除了媽媽略有些擔心之外,老人家們都覺得很光彩。
因為爸爸意外身亡的緣故,開始信仰佛教的媽媽擔心的是黎向榮會在外面的飯店工作會不得已犯下殺生的罪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