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進入窺探。
日已過午,金色陽光正從平坐上投射進室內的松木榻邊。他檢查過榻上人的傷勢,其間借把脈之機看到了對方正面,頓時對治焯的用意更加好奇起來。
他抬眼望向門外正坐的流金身影,說了句:“善也。”
那個身影聞言略略側過頭:“善?”
聽出他似在問“善從何來”,水河間如實稟報:“獄中有一種打法,是在知曉囚犯必死無疑時,為儘快完成任務而使每一杖皆震至臟腑。外表看似無異,但實則內臟盡破。這位壯士所受打法便是這一種,但因竹杖破裂的緣故,反而救了他一命。皮肉傷雖重,好在臟腑只有微創,只需湯藥調理六七日便無大礙。”
治焯皺起眉頭,似在糾結“必死無疑”這一點,進而問:“那皮肉傷,幾時能痊癒?”
“這就要看他了,精心調理下,三日結痂,痊癒的話……少則一旬,多則足月。”
水河間伸手扶榻上毫無知覺的人背朝上俯臥,再從醫箱中取出一柄白亮的匕首,左手捉住右腕袖緣,執匕首在那片腫起的背上拉開兩道口子。黑色濃血順著平滑的刃口蜿蜒流出,流到白疊榻布上,到他第三次下刀,昏迷中的人才輕輕哼了一聲,緊接著睜開了眼睛。
水河間望著那副英俊的眉目,心中暗歎。他放下匕首,拿起一卷白疊布徐徐纏至掌上,對神志不清的人輕聲道:“君壞死的血肉,我要為你清乾淨,切莫動。”
話音剛落,門外的人站起身走了進來,在榻邊坐下。
水河間多禮地朝治焯略略頷首,後者卻一雙眼睛掃過已暴露進斜照日光的背,接著掃過水河間的雙手,最後他的目光移到了榻上人臉上。
二人四目相對。那一刻,榻上人目光細碎虛浮,水河間明白他也許並未清醒,可治焯的眼中,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融化。
水河間無暇多顧便跪直身,將醫布壓上那片背脊。
掌下傳上來猛烈的暴動,“控!”地一聲,半醒中頃刻狂暴的人掀翻了角枕,沉重的木角砸到簟席上。
早料到會有這一事,水河間抬起手,打算待對方平靜下來再繼續。誰知耳邊傳來治焯難明其意的問話。
“既然難以忍受,我讓你死可好?”
水河間呆住,他望向榻上人,那雙深黑的眼眸也一瞬不瞬迎視治焯的雙眼,忽然微微笑道:“他人死活,何時起與你相干起來?”
治焯一愣,擰起眉心,臉上神色讓水河間屏住呼吸。
室內頓時靜得能聽見西面細竹隨風搖動的沙沙聲。水河間晃神地想道,大人是要拔劍了罷!
“……你欲成之事,絕無可能。”治焯盯著他,說著水河間聽不懂的話,“我若是你,還不如死了,來生去一個沒有恨的地方,重頭來過。”
榻上人聞言闔眼笑了起來,背上的傷口牽扯,他笑得渾身發抖,額角出汗。
“只要有一口氣,我必定還會再試。你欲我活否?”
治焯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狂人,半晌卻抬起視線望向室外:“小竇。”
門外守坐的侍僮聞聲進入,治焯道:“為太醫按緊他。”
“唯。”
水河間暗暗鬆了口氣,眼見治焯起身走出室外。也對,平坐外是園圃中生機盎然的花草,一年中的大好光景,邸宅中隨意靜坐一處,想來也比親歷這種事讓人愉悅得多。他見小竇已小心翼翼捉緊榻上人的雙足,暗歎一口氣,對這個尚不知來歷稱呼的清俊男人囑咐道:“很快就好,請再忍片刻。”
“唯……”男子眼光渙散,卻口齒清晰道,“不會再動……君只管醫……”
門外正走開的人似停住腳步。
水河間點點頭,右手再次壓上了那片血肉模糊的背脊。一時間木榻發出難耐的吱呀,綢被也似快被扯破,裂帛般悲鳴。掌下人既沒有呻/吟,也不再掙扎,卻牙關緊咬發出格格之聲令人不忍。
水河間皺緊眉頭,余光中門口的人走了回來。
拂過直裾,治焯坐到榻前,他四下掃了一眼。水河間明白他在找什麼,但此室中實在別無他物。猶疑間,他見治焯朝那張拼命忍痛的臉抬起右手。
“咬住它。”
臉上滴落冷汗的人睜開眼睛,水河間手下不停,榻上男子下一刻便將眼前的手銜住,神志再次混淪。
雜著淤血和碎肉的深紅色濃稠液體噴湧流瀉到榻布上,水河間清完創口,灑上藥粉,再用白疊纏緊那具軀體。
忙碌完暗鬆一口氣,擦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