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空花如泡影如露電。
而之惟發覺不知何時自己竟已淚流滿面:就像是一直珍藏的一塊美玉被生生打碎,散了一地的碎片不知還回不回得到原來;又像是前塵往事般的一場夢醒,明明已經輪迴了一世,卻還是痴痴的守望著舊夢,久久的不肯放開。
“之惟,是誰傷了你?”蘭王的聲音比他的人影更先出現。
“父王——”見到人的時候,之惟卻忽然覺得胸口已沒剛才那樣堵得厲害,雖然眼淚又落了下來。
“瀲,你也來了啊。”蘭王匆匆的向君瀲打了個招呼,便又關心起之惟來,“怎麼回事,什麼人敢欺負你,是哪幾個王府的小子?”關切的慈父嘴臉。
“哪府的都有!”之惟委屈的低下了頭去。
蘭王皺著眉,心疼的看著他遍身的青紫:“傷得這麼重,你沒還擊嗎?”
“有啊!”之惟重又昂起了頭來,“平王的世子教我揍了個大包,他們家老二老四都被我踢倒了,成王家人最多了,但我也沒少揍他們……還有汝王的小弟,嘴最壞了,他最愛瞎說,我就打他最重!”
“瞎說?說什麼了?”蘭王剛一開口,便後悔了。
之惟低下了頭去,屋內一陣尷尬的沉默,直到過了一會兒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笛聲,之惟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君瀲已經走了出去。
屋內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朝屋後看去:屋後與後府相隔的牆邊便是一片竹林,那吹笛的人怕已隱在了那翠竹深處——悽風苦雨付笛訴,寂寥心事不堪聽——綠波湧起之時,恍若宿世前塵。
也不知為什麼,聽了那笛聲,之惟的心裡竟寧靜了許多。
“王爺,皇上的旨意下來了,封您為大將軍王,就要領兵出征了!”這時,馮嘯奔了進來,滿面喜悅。
蘭王臉上也溢位了喜色,只是尚能掩飾:這一次與父皇的對峙終以他的勝利告終。於是對馮嘯笑道:“快去準備準備吧,一會兒跟著我進宮聽封。”
“不,王爺。”馮嘯的神色卻黯淡了下去,“末將此次不能隨王爺出征了。”
“怎麼?”
“皇上剛頒的旨意,讓末將統領西營的城防。”
“什麼?”饒是蘭王聰穎也猜不透皇上用意:不讓馮嘯隨軍出征自是砍他左膀右臂,但又調他管京城防務,豈不是將京城東西兩營的整個關防都交給了自己?這到底是恩是威?
“王爺,皇上和諸位大人還在宮裡等您呢!”馮嘯道。
“知道了,我就去。”蘭王說著,卻沒從之惟床前動身,輕輕的摩挲著他的烏髮,似乎有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直到不多會兒,蘭王妃也接報來到中府。
蘭王妃因著她孃家的事,仍未和蘭王和解,一進來,只冷冷的行了個禮,便向之惟處走來,一見他慘狀,便掉下淚來,然後深深的看了蘭王一眼。
唬得蘭王急忙站起了身來:“宮裡有事,父王先走了。”說罷,便匆匆的走了,伴著他遠去的腳步,忽有細雨天降,滿院清寒。
蘭王妃連他的背影也不看一眼,只盯著之惟落淚,弄得之惟心裡又慌又暖。
好一會兒,終於止住了哭泣,拿起侍女奉上的藥盒,小小的盒子裡裝的是療傷的聖藥,稀世的奇珍,蘭王妃溫柔的用手絹擦拭著之惟的前額:“孩子,忍一會兒,母妃給你上藥。”
她的動作極其輕柔,母性的擔憂讓她的眉峰凝結著菲薄的愁煙,之惟看著,早已忘卻了身上的疼痛——只是心上的呢?
外面似乎仍有笛聲飄揚,忽高忽低,卻從未停歇,遼遠得像是天邊的一帶清風吹走了許多的疑惑,又近切得像是身旁的一縷幽香沖淡了無數的惆悵——只是那吹笛的人呢?
“母妃,你有沒有聽見笛聲?”模糊思睡時,之惟問。
“有嗎?”蘭王妃在漸響的雨聲中反問。
那竟是幻覺嗎?沉沉睡去時,之惟做了個夢,夢裡幽蘭泣露,愁雨紛紛……
之惟沒料到自己的夢境竟會成了現實。
他剛剛好轉,君瀲卻病了,突如其來的高熱使他昏迷不醒,而心急如焚的蘭王也不顧軍務流言的守在了君宅。
等之惟得到訊息,不顧母妃阻攔而趕到君宅的時候,君瀲剛剛脫離了危險,仍在床上休息。之惟也不敢打擾,隔窗看了兩眼,看見裡頭那人形容慘淡,憔悴橫生,心頭頓時一片悽惶。待又問了大夫兩句,聽說他的病是受風寒所致,再加上愁結於胸,血氣淤滯,這才演進得如此兇險。之惟聽了,心下慘然,方知那日笛聲並非幻覺:怕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