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來的——無疆、無疆?!他只管逼著他那傀儡去做——能給他掘出寶貝來,可還能給他打出江山來?!”輕笑著,黑眸中蕩過一道森冷光華:“呵呵,豈是什麼人都能開疆闢土?我倒要看他拿什麼做他的無疆夢去!”
“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成王微微頷首,“但依我看,你今日之言行卻畢竟還是露了些,豈非是真與人撕破了臉?”
“撕破了又怎樣?人只會道嗜武的蘭王因沒爭著帥位,所以說兩句酸話罷了。”蘭王淡淡一笑,迎頭走向漫天細雪,“不過,我其實是不怕與誰對上的……”風雪中,尾音徐徐而散。
成王舉眸,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的背影,卻見那人忽然轉過了身來,點漆黑瞳中光華流瀉:“我是早就等著了的——你呢,二哥?”也不待他回答,說罷竟自去了。
之惟那時還留在宮門外相候父王同歸,細雪霪霪中,不知不覺鹿皮靴面上已覆了一層薄雪,忙活動了幾步,卻聽得身後有人聲低語,他一凝神,便轉到了轎子之後。
只聽一人道:“看出來沒?今日皇上……”
另一人已接上:“皇上今日話更少了,也不常笑。”
前頭那人的聲音更加低了去:“你難道沒瞧出來皇上笑起來口角有點……”
“你也瞧出來啦!我還怕是自己眼花了呢——你我這樣的,都是難得能見聖駕的。”
“難得歸難得,可見一次我都是許久不敢忘的——記得上回見時,皇上那叫硬朗,今日……唉,鬍鬚也白了大半啦!還有說話,說得雖那樣少,可仔細一聽也能聽出來,似有點含混呢……”
“這我倒沒在意,你還真是仔細。”另一個道,“也是,你先前是當過大夫的,若不是那一雙回春妙手醫好了七公主的病,你哪裡揀得到這便宜駙馬?”玩笑了兩句,聲音終又輕了下去:“你難道是說皇上他……?”
先頭那個嘆了口氣:“老兄啊,你瞧:此冬已老,眼看新年又要來了啊……”
話音剛落,便聽得有內侍尖細的嗓音響起:“二位駙馬久候了,轎子已備得了,您二位請快上轎吧!”
“老兄,你喝多了,我扶你上轎!”一個忙道。
“你才喝多了呢……”另一個也忙含糊不清的應著。
自然很快便各自被人攙扶進了各自的轎子裡。
之惟這才知曉這二人身份,原來是他兩個姑父——七駙馬和五駙馬。這二人都出身低微,機緣巧合雀屏中選,乃是出了名的“平民駙馬”。二人彼此十分交好,說話也較其他打小長在宮闈的直接。
方才本是二人私下裡言談,卻不料為之惟聽到,更不料竟立時勾起了這冰雪聰明的世子一番思量——之惟驀然一驚,想起席間瞥見祖皇神態時就總覺不妥,現在終於反應了過來:難道莫非竟是祖皇病了?莫非……驀的想起那殿下丹墀,即使為大雪覆蓋,彷彿也能透出掩不住的鮮紅來——忽然意識到:有什麼已於這冰雪皇城中悄悄開端……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年關便過,一樣的飛雪蒼茫竟已是屬於隆熙三十五年。
那晚,小雪初定,月掛銀枝,清輝冷冷灑落,籠住銀白大地如罩輕愁薄煙。
少年昂藏立於雪地,眼中掩不住幾許期盼,好不容易等到那人踏雪而歸,他忙迎上去,叫了聲“先生”。
難得因公遲歸的君瀲點頭應了聲:“世子,久等了吧?”
之惟笑而不答,只道:“先生怎回得如此晚?”手指忍不住悄悄觸碰到那人披風,拂落其上沾染的一點雪白。
君瀲微笑:“只怕以後都要如此呢。”
“怎麼?”之惟一呆,手便僵在了當場。
君瀲淡淡笑道:“微臣已有幸被點為《南晉史》的編修之一,今後可不能再懶惰了。”
“啊……”之惟放下了手,一時覺得空落落的,也不知是該喜該憂。
只聽君瀲問:“世子,你父王可也來了?”
之惟抬頭望了他一眼,才慢慢點了點頭:“恩。”清瑩瑩的目光中有什麼似有還無的閃,以為他還要說什麼,卻又半晌無言。
君瀲望著這夜闌立雪的少年,聽他忽然道:“先生,之惟也來了好久了。”不及他答話,頭又猛的低了下去:“……這就告辭了。”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少年的身影已躍上了門外拴著的駿馬。
回首馬蹄聲碎處,只見了一片白雪皚皚,君瀲怔忪了會兒,方走進自家宅邸,這才知道那金尊玉貴的人兒也早於宅中等候了良久,自內堂到前廳再至大門,不知已逡巡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