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3 / 4)

只聽他道:“令他們一部潛到土山上搶佔住高臺,奪下弩箭裝置;那箭矢必被堆置在土山下,另一部便尋這個出來。再將投石車縱火毀去造成大亂聲勢,令附近的的步軍不敢貿然向前。告訴他們,待佔據高處又得了弓箭補給,城內再相照應,周遭那兩三千步軍便不足為懼。眾人皆得踴躍向前,不可生退後之心。”

他語調平緩,一句句說的極為清晰,末了看著周乾道:“你記清了?”

周乾道:“是。”

陸攸之道:“說來我聽。”

周乾道:“一部搶佔高臺,一部奪取箭矢,燒燬投石機械,城內相為照應。”

陸攸之微微點頭道:“去罷。”

周乾離去許久,陸攸之仍紋絲未動。燈光影綽中,他面色端然,眼中光亮卻如刀鋒般銳利。時運奇巧的輪轉,終是將他在這一刻推到縱橫的棋局前。或許他與之相博弈的,是他終究不能戰勝的強敵、權威或是命運,但這一刻,他既已出手,便是落子鏗鏘,再無反悔。

趙慎亦微微仰首看向他。他恍然覺得,此時的陸攸之方是從前他熟悉的模樣,然而又彷彿不是。陸攸之目光與他相對,緩步向他而來。如穿梭過往,直向許久之前。彼時,他記得曾看他翻書臨帖,與他馳馬郊野,聽他籌謀規劃;彼時,他不知他的從容智謀從何處習來,亦不知他偶爾的失神是因著想起了什麼;他不知何時起為他心生悸動,只記得那滿心歡喜如見春色旖旎。陸攸之仍一步步向他行來,面孔在燈光下被暈染,乍如那一日夕陽下的光景:那日,他手中還持著長弓,卻見一個端和文秀的書生向他微微施禮,淡淡道:“將軍。”

土山上,兩軍早絞殺在一處。西燕軍兵驟遭突襲,雖也竭力反擊,可先機卻已失去;出城來的守軍又是幾日來以逸待勞的,未幾便將西燕軍趕下土山。附近駐紮的步軍甫一靠近,土山上忽然燃起烈焰,一截截燃火的木絆隨之被拋下,眾人驚愕中,也近不得前。

周乾一路疾奔,進帳時幾乎仆地摔倒,踉蹌著進來,直喘不過氣,只道:“土山,城外……得手了!”

陸攸之豁然而起,幾步踱在他面前,問:“怎麼說?”

周乾道:“照參軍方才吩咐的,將士們目下已佔據土山,又縱火驅敵。敵軍步兵已被屏出一箭之地,不能向前。”

陸攸之聽完這話,胸中一口氣方緩緩吐出。他見周乾眉間盡是欣喜,卻知這時還不敢鬆懈,沉住氣道:“你再去傳一道令,命人連夜在陣前設下路障,一夜警醒著,提防敵軍反攻。”沉吟片刻,又道,“今夜這帳外的值守……”周乾一聽便明白陸攸之的意思,點頭道,“我看著,斷無差池。”陸攸之才見周乾去了,才略覺安定,卻聽“咚”的一聲。他心中又是一驚,轉頭看時,見趙慎已仰面栽躺在地上。

趙慎強撐了半夜,此時聽到捷報,一口氣長舒出來,便再無氣力,只想閉眼睡去。他聽見陸攸之在身側喚他,語氣頗為焦急;欲出聲回應,可似連眼皮都已睜不開,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半晌,卻聽陸攸之似伏在他耳邊低語道:“你若倦了,便安心睡罷,此間有我在。”他渾渾噩噩中似是應了一聲,便陷入黑沉夢境。在夢中,他如置身遼闊曠野,夜風盤旋呼號,足邊是泥沼利刃;黑暗中似見得一絲光亮,他便只向著那亮光而去,卻也不知將被引去何方。

陸攸之摸著趙慎周身滾燙,心知任他這般高燒定然不行。忽而想起先前趙慎拿進內帳的杜康,忙取了過來。待掀了甕蓋,只見這幾月中,滿甕醇酒已揮蒸的只剩小半,索性取了手巾投入酒甕,一旁卸了趙慎盔甲,拖他倚在榻上。

這一番折騰,陸攸之額上脊背已盡被汗水溼透,緩了半晌方平復了氣息,便撈了巾帕又擰得半乾。他從前聽人說,烈酒擦浴搓的肌膚髮紅時便可退高熱,其實卻也不曾見過。此時他半身抵著趙慎肩背,一廂解了趙慎中單,在他頸窩腋下用力擦拭。

他觸過趙慎的肩峰臂膀,尤可捫得鎖骨上一方血脈蓬然搏動。即便在虛弱病中,那人剛硬的脊背抵著他胸骨,亦是硌的他心前一陣發疼。陸攸之胸內五味雜陳,心潮輾轉激盪中,縷縷憂思卻縈繞其間不能散去。

他這樣一道道擦浴,直到甕中幾乎見底,方覺趙慎周身已發出汗來,用手背牴觸上他額頭,那熱似終是漸漸退了下去。陸攸之心中一陣輕快,再拭去趙慎額上汗水,方覺出手臂痠痛。他索性垂下雙手環住趙慎胸前,靜靜將趙慎用在懷中。趙慎的氣息便呼在他臂上,他肌膚上的烈酒似混著蒸騰的熱氣在空中彌散,竟似帶著曖昧甜香。陸攸之在這一刻,心中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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