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到處去看一看,走一走。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舊地重遊了吧?
換下沉重的官服,雪舟一身輕裝低調的策馬踏出了城門。沿路楓葉嫣紅照眼,宜人的秋景,間歇拂面的愜意清風更讓人舒服的不禁舒展了眉宇。
長期以來的疲憊似乎還沒有完全回覆過來的樣子。最近,他常常會失神想起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最近,他老在夢中摸索過去的回憶……
那個人……
那個人過的還好吧?少了自己礙手礙腳自己的日子,他理應更加逍遙快活吧?
馬蹄噠噠踏起塵花揚起莫名快意,當他在回過神來,加賀城已經看不見了。
往郊外又行了數里,雪舟聽見了水聲。他昂首看見聳然入天的峭壁飛瀑轟然震耳。怔了怔,手裡卻下意識拉住了韁繩。他細細觀望起四周,蒼冰色的眼底悄悄浮現一股類似離愁的惆悵。
儘管路旁花木草石叢生肆長,但從加賀城往回走十幾裡的路,他卻再也熟悉不過了。以前兩軍對峙之時交通不行,如今藉武田天下之便又經開拓,腳下的路確實是比以前好走了許多。
幾乎可以說是隨心所欲,雪舟一路走走停停,要抵達黑部川的主流其實花不到半天的時間,但直到當天黃昏,他也才走到昔日初遇平子陵的地方。
放馬飲水吃草後,雪舟一個人坐在河畔屈膝望著夕陽西沉。他想起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為了不知名的原因等著,他還記得那時候那個人就躺在他身旁。
意識到陪伴死亡的滋味原來比自己面臨還要來得恐怖,他下意識縮起了肩膀,視線禁不住移向瞭如今看似寸草不生的水畔。
狼狽爬上岸邊的兩個人,慘白的臉色幾乎只可以用滑稽來形容。儘管如此,男人偏偏還在耳邊不停嘮叨,待他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掌已經染滿了他的鮮血。
第一次清楚擁有與失去的差別在哪裡,在總是習慣被另一個人守護的同時,他承認他開始害怕了。或許應該說他無法接受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他吧?
後來在加賀城內,男人幽幽醒來了。他疑惑他活下來是為了什麼?而自己又是為了什麼在等待著?
只是因為好久都沒好好看過彼此了,所以用彼此的雙眼再一次仔細記憶。那時的笑聲,第一次感覺到輕盈。
* * *
「主公,橘香川的教訓您難道忘了?」
「此話何意??」
「臣下只是提醒主公切勿大權旁落——」
「滾出去!大戰在即,你膽敢在此危言聳聽!」
摔落的酒碟砸開了額頭朵朵血花,席下之人駭然俯平了身子,衣衫隱約透露著顫動的痕跡。
「臣下失言、臣下失言!請主公原諒——臣下只是聽聞雪舟君私自調撥三軍,臣下以為……請恕臣下愚昧,臣下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主公授意——」
道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武田永宗緊緊抿起了雙唇,一改方才暴怒之姿,倒異常沉默起來。他倨傲的坐在蒲團上,若有所思的搖晃著碟中的酒液。
僵持的時刻,直到小野武不知情誤闖了進來才為之打破——
「起來吧!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武田永宗的臉色可以說是難看至極,但礙於小野武在場他倒也不便發作,僅是沉聲喝令幾乎可以說是趴在地上的男人起身隨後草草結束了話題。
小野武楞楞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瞧見那頭濡溼的灰髮汗如雨下。他雖是一臉好奇,但礙於身份有別也不好多問。
「小野,何事?」
聽見武田永宗問自己話,小野武立即收回視線道:「啟稟主公,如今三軍蓄勢待發,只待您一聲令下隨時都可朝京都開拔。」
武田永宗眉毛微微挑動,面無表情啖了口酒道:「雪卿人呢?」
「雪舟大人啊?呃、我剛才在校場上也沒瞧見他,我以為他會在這兒——」小野武困惑的敧著頭。
「荒唐!你們那麼多雙眼睛卻連一個人都看不住!校場點將軍師不在還打什麼仗!快去把人給我找回來!」
「啊!是、是——」面對武田永宗突如其來的怒氣小野武雖然一頭霧水,但他還是馬不停蹄地退下去執行命令。
連小野武何時出去都未曾留意的武田永宗,只是一徑飲著酒神色看似凝重。他的視線不經意瞥向方才甚為激動的男人,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名追隨了自己十數年,最後卻不得善終的臣子橘香川——
* * *
黑部川與那古之浦一脈相連,天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