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後,總覺得生活裡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變得陌生,變得讓人無法接受,但是,他卻必須去接受,必須去適應,甚至必須去揹負起這樣龐然大物的一個許家,如同季衡一樣,他也是再沒有任性和幼稚的資格了。
知道季衡的身體上的殘疾,知道他為什麼從小就那麼少年老成,似乎從沒有過真心的歡顏後,許七郎知道自己的心其實那一瞬間就老了。
他那麼愛季衡,卻從來不曾想過,季衡從小到底有多麼痛苦,他身上揹負了什麼,季衡多麼痛苦又艱難地接受著自己身體上的異於常人。
他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
許七郎這樣想著,其實是無法接受的。
許大舅告訴他季衡的身體上的殘缺,只是想告訴自己的兒子,季衡在那樣的情況下,依然做得這麼優秀,他不曾自暴自棄,也沒有變得懦弱膽小,而許七郎比他大兩歲,卻還依然是個胡鬧的孩子樣,他是沒有任何權利和資格說要和季衡在一起的。
季衡要揹負起季家,而他許七郎,身上也有著許氏一族的擔子。
他是沒有資格軟弱和胡鬧的。
說要和季衡在一起也不行。
許七郎默默地流了一陣淚,在淚光中收了棋盤上的棋子,然後覺得自己必須振作起來了。
他得好好準備春闈考試,要是不能考上進士,他就得跟著父親回廣州去了。
春節期間有各種瑣碎的事情讓人忙亂,一直忙到了正月十二,朝中也就要開始做事了,元宵節時,皇帝並沒有吝嗇,宮裡設了宮宴,邀請了三品及以上的京中官員入宮領宴,而且身有公侯爵位的也受邀進了宮,除了他們,還有留京的宗室也在受邀之列,甚至包括這些京中貴胄們的子侄。
因為太后娘娘已經被軟禁了,而且這元宵節,皇帝也說她身染小恙不能面見那些外命婦們,所以,女眷方面,外命婦們只是進宮給徐太妃,賢妃和邵妃請了安,沒有留宴,也就回去了。
不過徐太妃卻留了徐軒的媳婦王氏和徐貴人在偏殿裡一邊賞燈一邊說話,賢妃留在那裡自然是很不得勁,就藉著大皇子身體不好需要照顧先回了自己的端陽宮去。
本來許氏也該帶著五姐兒進宮的,四姨娘只是一個姨娘,又身無誥命,沒有皇帝的恩准,是不能進宮看賢妃的,這一天,許氏又藉口身體不好沒有入宮,五姐兒一個小姑娘,自然也不能進宮了,所以才讓賢妃一個孃家人都沒看到,在接見外命婦的碧溪殿時,賢妃心裡就很是煩悶,回了端陽宮,她就更是悶得摔了一個茶杯,心想許氏肯定是故意不入宮來的。
她在宮裡,還不是什麼訊息都偷偷給季大人傳,但是孃家卻這樣對她。
第一是不提四姨娘的身份,第二是這樣的節日,都不入宮來看看她,讓她被徐太妃以及邵妃她們看了笑話。
而賢妃走了之後,徐太妃和侄兒媳婦以及侄女也就有了很多話說,徐貴人一向是一張笨嘴,此時就直接說道,“看賢妃那個樣子,就知道是氣得不成了,她是庶女,季家的當家主母,聽說當初是極不贊成她入宮的,她不過是藉著弟弟受寵,才被選進宮來了,又不過是藉著弟弟的恩寵和妹妹所生的大皇子才做了賢妃,自己本身是沒什麼能耐的,聽說她想要提親孃的身份,反而把季家主母給得罪了,現在季家主母就直接不入宮來了。這可是真真直接往她臉上打巴掌呀。看她沒看到孃家人,臉都黑了,而且恐怕還沒法拿季家主母怎麼辦呢,那可是季衡的母親,哈哈……”
徐貴人笑得很是歡暢,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庶女的事實,當初能進宮,也不過是因為妹妹年紀小,她先進宮來幫忙做鋪墊,以後幫襯妹妹的,沒想到她進宮來一點作用沒起,妹妹死了,連孩子都沒有爭取到自己的身邊養著。徐家也是對她失望至極,所以徐軒的媳婦王氏就直接說道,“賢妃雖然臉上不好看,但是好歹有個名目說是要去照顧大皇子呢。”
大皇子三個字讓徐太妃和徐貴人表情都不怎麼好了,王氏就又說道,“姑母呀,徐家女兒生的皇子,怎麼能夠讓季家的女兒養。”
徐太妃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徐貴人點頭附和道,“是呀。不知皇上怎麼想的,不將大皇子抱給我養,卻給她養。”
徐太妃和王氏都沒有理睬她,反而都深思起來。
徐貴人不甘寂寞,就又說道,“我呀,聽人說,皇上雖然是時常去賢妃那裡,但是從不留宿,這季衡才從江南迴來多久,倒是就被皇帝留了好幾次了。有人從勤政殿裡傳出的訊息,去年皇帝招季衡入宮留了一晚,床上到處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