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起眼,含義不明地瞥了溫念遠一眼,唔,真是比這個二愣子聰明多了。於是這男人在這樣身陷重圍的時刻,竟然有了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得意之感。
觸到七絃那意義不明的打量眼神,溫念遠有點莫名其妙,卻很快拋之腦後,因為他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包圍在外的人,是如何知曉我等行蹤的?”他問寧修茂,在場幾人中,來歷不明形跡可疑的,只有他。
而就在他進了客棧後沒多久,圍追堵截之人便蜂擁而至,由不得叫人懷疑。
寧修茂簡直無語,他看了看七絃,“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目標有多明顯吧?”
從前七絃雖然也名貫江湖,但那名頭是因為他所到之處的種種疑案,人們雖口耳相傳,可活得好好的人,誰會想去找七絃?又不是尋晦氣!
當然,仰慕他的女俠們大概是不怕的,可問題是,江湖上實在有太多或初出茅廬、或徘徊二三流的人們,愛穿著身白衣戴著個面具仿照著他到處遊蕩,他們所缺的,唯有一個青桐而已。
那種時候,人們只有聽說客棧在哪裡出現時,才能隱隱推斷,真正的七絃公子大約身在何方。
現在的情勢,卻已經相反。
溫家出事之後,七絃的行蹤已落入太多太多人的眼中,尤其是他令人驚怖的能無聲無息操控人心的大音希聲之術,和他曾在武林眾位同道面前毫不客氣拂人面子的態度,成功地轉移了諸人對瓜分溫家的注意力,仇恨卻難免落在他身上。
其後江湖上流言四起,昔日令人羨慕不已的翩翩佳公子一朝淪為嫌犯、頓時聲名狼藉,如此一來,那些以模仿七絃公子為樂的人們也一下子消失殆盡。
剩下那身孤懸的白衣和出眾的容貌,自不必再花費多少心力。
從前人們要根據可望而不可即的客棧來判斷七絃公子的行蹤,現如今,他們卻是要循著七絃的足跡來找客棧了。
溫念遠目光沉沉地看著若無其事的寧修茂,他並不信任這個身上有太多謎團的男人,但此刻他們都別無選擇,他冷冷地警告他。
“你最好安分守己,七絃無事便罷,若有什麼不軌之舉,別說閣下與朝廷有關,你便是坐在當今龍椅上,我也敢夜闖皇宮,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話說得極重,寧修茂卻無所謂的模樣,一掌拍在溫念遠肩上,“兄臺,冷靜,冷靜,我對七兄可真沒有什麼‘不軌’企圖,你總不能把七兄說成是我的責任吧,好像我把他怎麼了似的。真的,我只對我家小青桐感興趣。”
溫念遠還沒回話,青桐忽然說,“把那個小字去掉。”又飄到七絃面前,微露難色,“公子,敵眾我寡,小心為上。”
見寧修茂又胡說八道地把問題岔了開去,溫念遠知道自己沒空跟他鬥嘴——大概也是鬥不過的,他抽出袖中兵器,凝望著七絃,“讓青桐帶你趁機走,外面有我。”
他自知縱有三頭六臂蓋世神功,也擋不出千人群攻,但他也不需要擋住,他只要能為七絃爭得一息離開的時機即可,剩下的,到了那時再說。
寧修茂看了他一眼,總算收了點浪蕩模樣,對青桐招招手,“小青桐,來,帶著你家公子到我身邊站著,一會兒我掩護,你只管帶著人走。”
聞言,溫念遠回頭看他,點點頭表示感謝。
他為人處世一向恩怨分明,儘管對寧修茂依然充滿疑慮,既然對方肯在這時候幫七絃一把,他自不會吝嗇一點感謝。
三人蓄勢待發,都打算等溫念遠一出門引開那群人的注意力,就暗中突圍,誰知就在這時,卻響起七絃略帶詫異的聲音,“我什麼時候說要走?”
驚異不解的目光齊齊落在他身上,七絃抬起下頷,哼笑了一聲,問溫念遠:“讓我走,你留下,你那蠢腦子裡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溫念遠沒有回答,卻也沒有讓步,對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別轉鬼主意了,從小到大,你還有蒙過我的時候?溫念遠,你給我聽著,你敢自己留在這兒,手上受了傷,我就在這兒——”
他指指自己的手臂,彷彿戲謔卻不容置疑地說:“也照樣來一刀。”七絃微微眯起眼,“要是腿上傷了呢,我也在那兒畫朵花,紅紅的想必好看得緊,溫念遠,你覺得我會不會?”
“哥!”溫念遠低喝一聲,卻再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心知七絃那個性,敢說出來,是一定敢做的,他知道他留下來讓七絃走的想法其實帶著私心,因為對他而言,七絃受傷比他自己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