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伊宮一路上的渾渾噩噩,致使她完全忽略了身旁鸝香神情裡的猶豫。她們行進的步伐異常迅速,卻在伊宮一陣腹痛之後驟然停下。
“娘娘?”鸝香察覺到了不對,她扶著伊宮的手上浸滿了汗水。
伊宮心想:來得真不是時候。她緊握住鸝香的手,勉強說話:“快回宮,傳太醫。”
鸝香知道事情與自己料想得差不了多少,她準備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
伊宮的寢宮在重建後的明月宮裡側,進了宮門後還有漫長的路途要走。可是這大雨滂沱,根本無法支撐伊宮走上那麼遠的距離。
陣痛來得一波比一波洶湧,伊宮整個人痙攣成一團,根本就邁不出一個步子。
這便是上天的安排了——鸝香下了決心。她將伊宮的半個身子緊緊抱住,自己再挪動著步子慢慢走進了雨中。
“我們是要去哪?”伊宮覺得不對勁了,可是她沒有力氣,只能微弱地問出一句。
“放心,娘娘,這地界兒您熟悉。”鸝香比她生命裡任何時候都要鎮靜。她目光鎖定著前方,任憑伊宮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移開。
伊宮知道事情不妙,可是事發突然,她也無法再改變什麼。
於是,鸝香半挾持,半壓迫地將伊宮押入了一座宮殿的苑闈。
紅漆斑駁的門扉被推開的一刻,天空中驚雷陣陣,恍眼間伊宮看清了自己的所在。她嚇得腳下一軟,栽倒在了被雨水沖刷成了泥漿的草地上。
***
“我想去看看姑姑!”
景春從床上一個起身,吵醒了就快要入睡了的南宮淮。南宮淮坐直了身子,讓景春靠著自己:“你怎麼全身都是汗?來,讓朕看看。”
景春開啟了南宮淮的手,神色堅定地下了床:“我想去看看姑姑。”
南宮淮覺得景春的行為實在怪異,心想是不是發了惡夢:“小景兒,天色這麼晚了,伊宮早睡下了。”
景春心裡慌張得緊,他沒理會南宮淮的話,在夜裡摸索著自己的衣物。
“那至少讓小福子去通傳一聲?”
南宮淮的這個提議倒是讓景春停止了動作:“也好,那我去叫小福子。”說完,景春快速地穿戴好,推了門便出去了。
南宮淮強不過他,也只好跟了出去。
兩人剛下樓,卻在樓道里碰到了全身淋滿了雨水的夏侯淺。
“夏侯大哥?”南宮淮叫道。
夏侯淺本來神色正恍惚,聽到南宮淮的聲音才醒過神來。
景春看夏侯淺的樣子像是在雨裡淋得久了,急忙道:“進來屋子裡喝些熱茶吧,怕是要著涼的。”
夏侯淺搖搖手,黯然的表情隱沒在漆黑的一角:“景春小子,能把欒寧仇拿來的那把琴,給我麼?”
景春點點頭,將伊宮的事先放在了一邊,回身上樓取琴去了。
景春走後,只剩下南宮淮與夏侯淺。
“欒寧仇他怎麼樣了?”南宮淮看夏侯淺這副模樣,也知道事情並不順利。
只聽得見夏侯淺嘆氣一聲:“不管怎樣,我總歸答應了秦箏要保護他。”
景春把琴拿來了之後,遞給了夏侯淺。夏侯淺接過,也沒再說什麼,便走了。
南宮淮看夏侯淺走得落寞,背影在雨夜中瀰漫上了整整一圈的水霧。他沒有再去追究欒寧仇與夏侯淺之間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其實,在揚州的那一次,夏侯淺便跟他劃了界限,各走各的路了。
這麼耽擱了一會兒,已經是寅時了。南宮淮本打算明日再去探望伊宮,可是景春還是倔強,固執地說至少要讓小福子先去瞧上一眼。
“好了,小福子,聽到主子的話了?去吧!”南宮淮吩咐道。
小福子還是一臉沒睡醒的模樣,惺鬆的眼睛裡怕是連說話的人是誰也沒弄清楚。他搖頭晃腦地打了把傘就出了門,到的宮門處才模模糊糊地清醒過來:
“我這是出來做什麼的?”小福子撓了撓頭,磅礴的大雨中就只站了他一人。
***
“啊!啊!啊!”
伊宮生產時的慘叫聲在雷鳴點點的天空中不時作響。她叫得滲人,讓一旁聽著的鸝香都不禁捂住了耳朵。
伊宮被鸝香安排在了一座柴房裡。這柴房經年不用,早就破損不堪。就連地面上鋪著的竹蓆,也發了黴,散著臭氣。
伊宮被那味道燻得喘不過氣來,身下的疼痛卻又讓她清醒:“求求你,鸝香。看在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