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他殺人,為他犯下滔天大罪麼?”
“想與不想,都已經做了,”東陵陌的身子震了震,落英飄在他的肩頭,然後哀然滑落,“心巖,對不起……”
“!”
冷心巖猛然覺察到了什麼,快步上前,瞬間連心臟都揪了起來。銀白的匕首,淹沒於東陵陌的胸口,殷紅的血液,純白的花瓣,悽豔如此,燦爛如斯。
“對不起……”東陵陌面帶微笑,眼神茫然。
“飛絮,你,你做什麼!”冷心巖撲上前抱住東陵陌,渾身都在發抖,他勉力伸手點住東陵陌的穴道止血,淚水肆意滾落,他已是渾然不覺,“你幹什麼!就算你是兇手,也應該跟我回去審判,你憑什麼,憑什麼丟下雪落,憑什麼就這樣一死了之,東陵飛絮!”
“心巖,”東陵陌緩緩伸出手,想要觸控冷心巖的臉龐,卻發現手上沾染了血跡,於是一笑作罷,“我讓阿四……把殘月心法的竹簡給你……這是東陵氏的武學,可我和晚兒都沒有練成……一切,一切拜託了。”鮮血沁出東陵陌的唇角,先是一點點,接著便大量湧出,“不要,不要告訴……晚兒……”
“東陵陌,你振作點!振作點!”
“晚兒……”
幾不可聞地輕喃,東陵陌微笑著靠在冷心巖懷中,閉上了眼睛。
一剎那,滿殊梨花凋零殆盡,紛紛揚揚雪落無殤,純白的顏色,掩蓋一切,哀然逝去,碾落塵華香如故,只留下冷心巖嘶聲哭泣。
☆、二十八
世間多少事,安能得完滿。
轉眼,距離東陵陌伏罪自裁已經過了一個月。仲夏剛過,天氣依舊炎熱,而這一個月之中,洛陽城內風雲際會,由東陵陌之死開始,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暴。
冷心巖終究是感念東陵陌的朋友之情,也為了迴護東陵晚,於是向朝廷奏報洛陽血案告破的同時,一封密摺呈遞於御前,剖析利害,力陳洛陽一案由東陵陌一人承擔,不歸罪於東陵氏。而朝廷也並不想事態擴大,讓江湖與朝廷對立起來,只是以此為藉口,藉機褫奪東陵氏洛陽侯的爵位,貶為平民。洛陽一切權柄,至此全歸中央。
而另一方面,因為歐陽千韻被東陵陌所殺,歐陽燕鳳盛怒之下,仍是將矛頭指向了失了權勢的東陵家。歐陽家與東陵家由此決裂,而東陵宇與東陵晚更無力抗衡歐陽燕鳳。但在冷心巖的周旋之下,司徒家以清霞嶺一事的名義,聯合蘇振所在的洛陽蘇家,一同向歐陽家發難。歐陽燕鳳不敵兩家聯合,又因後繼無人,在心灰意冷之下,帶領歐陽家舉家南遷。臨行之時,歐陽燕鳳發血書於東陵宇與司徒翎,有朝一日歐陽氏東山再起,必會令東陵司徒血債血償。
洛陽三大家分崩離析,而司徒家,蘇家,以及莫雲劍派又形成了新的三足鼎立之勢。
冷心巖並沒有離開洛陽,還是寄身於東陵府中。雖然失了洛陽侯的爵位,但朝廷體恤東陵氏開國元勳之功,令東陵氏仍居侯府,不必外遷。東陵宇由於此事,對冷心巖更是諂媚三分,處處小心周到,生怕再出一點差錯。
冷心巖不耐煩見到東陵宇那副嘴臉,下了令讓他不用時時刻刻前來煩擾,他獨居於西苑之中,平素讀書寫字,每日清晨和傍晚會去照水居探望東陵晚。
對於東陵陌自盡的訊息,冷心巖是瞞著東陵晚的,同時也嚴令東陵府上上下下不得對東陵晚透露。東陵晚本就失聰,加上身體虛弱,在照水居閉門不出,倒也沒什麼風言風語能傳到他那裡去。
只是如今這個情況,冷心岩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東陵晚自從那日被他輕薄之後,便對其疏遠了幾分,每日他前去探望,也甚少言語,偶爾彈琴,卻反反覆覆都是同一首曲子。冷心巖憂心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因為東陵陌的囑託,殊玉得以平安被釋,他獨自搬出了東陵府,在東陵陌的墓旁結廬而居,只是每隔三兩日進府為東陵晚施針把脈。東陵晚仍是不怎麼言語,看見殊玉的時候,總會問一句:“哥哥好麼?”
“好。”殊玉無法說出真相,違心應答,只是驚覺東陵晚的身子,是愈來愈虛弱了。
如此,又過了十數日,暑氣漸漸消退,第一縷風吹來秋意。那日午睡過後,殊玉忽然來找冷心巖,說是東陵晚想見他。
冷心巖匆匆趕到照水居,只見東陵晚一襲素衣,姿容雅靜,若蓮華幽幽綻放。
“王爺。”東陵晚半斜著身子靠在桌邊,臉色有些蒼白,眼眸是沉靜而清澈的,“晚身體不適,不克相迎,抱歉。”
“雪落。”冷心巖有些無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