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明義。
“道歉了?”安琪收走陳天榮身旁散落一地的酒瓶,她特地備好酒菜,就是知道他需要。
陳天榮搖搖頭,勉強擠出的笑容中略帶愧疚。他知道自己享受著安琪的賢惠溫順,卻從未報償。
“明明在意著,就不能低聲下氣道個歉?又不是尋仇抱怨,哪裡能那麼拿大。”她像在教導年少
孩童,細緻體貼。
“那是明家的心頭肉,又怎麼是道歉能解決的?”辛辣的酒氣灌入唇舌間,古時文人騷客一醉解千愁,千殤斷前緣,究竟是文墨情緣,還是人世情仇?
安琪掰過陳天榮手肘,輕輕將下顎擱在上方,調笑中帶著親暱的意味。“你呀!道歉尚且不能解決,你不道歉便能解決了?有能耐悶在這裡喝酒,就沒能耐去看看?”有時候,太懂的體貼人的心意,洽洽不好。圓滿了世間,卻容易傷了自己。安琪笑著,不知心中的酸楚有幾分會浮現在面容間。
“算了。”
“明明在乎,就是不敢認!”安琪端起酒水送到自己口中,想想相識數載,陳天榮可有這樣在乎過自己?她不敢回答,便假意勸說自己:曾經有過,只是年歲太久,已然淡忘。
在乎?有多在乎?怕他難過,怕他驚恐,怕他受傷?陳天榮也不清楚,如何是在乎,如何是不在乎。他享受有小傢伙在身旁鬧騰的日子,即使每一日都意外更迭。可每一個人看到那樣的小傢伙,應該都會被吸引,不自禁陷入貪慕不能自拔。
“阿飛讓我告訴你:顧琦晉和明義打小就認識,除去二人外出遊學的時日,幾乎形影不離。他原本出身於權貴世家,姐姐又是明府主母,萬沒可能害了明義。”安琪是說起這件事情,才想到白宗飛託自己轉達的話語。“依我看你的猜測是真不能作準,人家財大氣粗,圖楊威火什麼?怎麼會放下身段和那樣的衣冠禽獸攪合在一起?”
“是我想多了。”
“有些東西,要是丟了,想找回來就難了。趁著事態還沒淡呢,趕緊去陪個不是。”
陳天榮撫摸著安琪柔順的髮絲,指尖劃過的輕柔讓他感到安心。“不要以君子之心,揣度小人的伎倆。”他不知安琪是如何做到,身處燈紅酒綠的花花大世界,暗地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之下,還能懷著最善良的本心,容納萬事萬物。
“你又想幹什麼?可別亂來。原本五合堂的事情就不該你出手,偏叫你去,鬧出這些……”安琪還想說下去,卻被溫柔的吻封住唇齒,囈語不清。
紅燭搖曳,青帳委地,一夜春光,一室旖旎。
再看時,已然日上三竿,街頭巷頭又是一日喧囂。
安琪攏起髮絲,偏著頭看身旁的男人。她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即使她察覺到他的心裡融進了其他人。哪能有人佔盡天下間的便宜呢?她時常這樣安慰自己。她知道,哪怕如明義那般,生得姣好豔美,也逃不過人性貪婪的作弄,到頭來還不如市井平常人家。
她扣上衣釦,在鏡子前妝點了一番。她掙扎了片刻,還是放下了口紅,這種東西總會讓她想起那份自己並不喜歡的工作。
此刻,她只想為愛人打點好今日所需,帶回彌散著油墨味道的報紙。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親情
陳天榮在迷糊中瞥見了安琪放置在書桌上的報紙,與過往舊物擺在一起,看上去很是整潔清新。唯有頭版加黑印刷的幾個大字,直接撞入人心頭,猝不及防——《宛城‘血鷹’頭目伏法》,豎排小字旁,編者附上了幾張照片,依稀可以看到倒下的人影,和濺在牆壁上的血漬。
看著各界對於力行社的溢美之辭,誇張得令人噁心。陳天榮合上眼,不去看,卻不能忘記。照片上那個身影,是李去病的妻子,是死於他的疏忽。原本引以為豪的判斷力,突然就失去了效力,不斷將無辜之人推下深淵。‘狸貓’,像黑夜裡飄忽在窗外的鬼魅,吸附著陳天榮的靈魂,令他無法擺脫。
報紙最下角,是一則通知:‘林果小姐與彭祚先生今日結成戀愛關係,特此公告’。這是血鷹最常見的與會通知,方便快捷。至於如恩尼格碼般複雜安全的電文密碼,只有特定時期才有可能被啟用。
等安琪端著羹湯菜碟上樓時,只看到凌亂的書桌,空蕩蕩的房間。她渴望擁有西洋電影中的生活,每日的早安吻,離別時的擁抱,等待時的期盼。可惜她所深愛的男人,留在她身邊的,只有擔憂。
……
江邊的露天咖啡館仿西洋風格建造,據留洋歸來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