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這個會所小老闆,是陳冬花那老女人的小備胎。這小子戀母呢,簡直把陳冬花當神仙看,他最討厭我了。”四宮嬌羞道,“陳冬花一直愛慕我,這小子拿我當情敵呢。”
莊澤和四宮溜出了房間,來到私人觀景臺上交換機密資訊。
“張佑遷的爸爸去世了,你知道麼?”
四宮表情微微驚愕,又很快恢復了常態:“之前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張先生死,那孫子才敢對張大少下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啊。”
他微微嘆息。
人活太久就是不好,要看別人衰老,看別人死亡,看別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雖然早該練就一副金剛不壞之心,但還是有些難過。他是看著張先生長大的人,看這人從一小孩兒長成個大老爺們,從小張到大張到老張。從出生到死去。
嘖,還是有些難過啊…
“澤澤我好難過啊。”四宮可憐巴巴說。
這氣氛,連莊澤都有些難過了。
“那你做一道數學題吧。”莊澤說,“當面對數學時,你會覺得再沒有比這還要痛苦的事了。你想做什麼題?奧數怎麼樣,我給你搜一道。”他說著就要掏手機。
四宮:……
“為什麼基佬還有這麼無趣的啊!”四宮抓狂,“我不要做什麼數學題啊!”
“那你就接著難過吧。”莊澤把手機又塞了回去。
“哎呀好啦,我又不是娘炮,才不會沒事就哭哭啼啼的。就是有些感慨啊…死對於人而言,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哎澤澤你說,人死了,會去什麼地方?……我以前一直覺得,人死了會上天堂下地獄……那些人一定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只是和我們不能再見面而已。”四宮雙手托腮,嘴裡咬著橙汁吸管,真像個普通的大男生。
“我沒想過。”莊澤搖頭。
“嘁…你真無趣。”四宮嫌棄。
莊澤接受了他的評價。其實在莊澤看來,人在死後,應當是有個去處的。有的人,蝴蝶骨上會長出翅膀,有的人呢,尾巴骨上會冒出個尾巴。有翅膀的人會飛,飛過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灰濛濛黑壓壓,令人沉悶壓抑的海。那片海沒有海浪,沒有陽光,沒有陰雨,沒有風暴,也沒有史前海怪。那片海比寂寞還要寂寞,無盡還要無盡。長翅膀的人不知會飛多久,他就一直飛一直飛,始終在飛。有尾巴的人亦是如此,他們在無邊無盡的沙漠上行走,沒有聲音,沒有盡頭。
他們所到的中點,可能是一年荒蕪的空白,可能一堆死人骨頭,可能是巨大的滑稽遊樂場,可能一個光怪陸離的奇妙世界。
沒人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因為那些死去的人,再沒有訴說。
“我啊…”四宮輕聲說。
“很怕張大少回不去。或者說…怕他直接走上了一條死路。”
“什麼?”
“你看,陳冬花有蟲洞,但她自己從來沒有使用過…呃,也不對。她在搶不到打折貨時,也是用過這種手段作弊的。我是說,她只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用蟲洞。她很多年前有過一個戀人,如果陳冬花願意,完全可以讓自己回到幾十年前,阻止那個男人死去,兩個人相伴一生這麼一直到死豈不更好。但她偏不用。”
“她說她不敢。萬一回去了改變不了什麼,還要把這些年重新來一遍,這個時間太漫長,她不願意耗。”
“那些回到過去的人,陳冬花說她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她並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幹了什麼,是改變了人生,還是直接死在了時空裡。也就是說,我並不能保證張大少不會死。”
四宮撅著嘴巴,挺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之前就光顧著一腔熱血了,這幾天把這事仔細想了一遍,發現我好不靠譜啊…像是無良商家一樣,沒有三包售後的。”
莊澤:……
無話可說。
還是無話可說。
“那還能怎麼辦啊啊!虧你還活了八十多歲!!有這麼玩兒人的麼!你要是現在告訴張佑遷,說你不能幫他了,他一定立馬掐死你。”莊澤簡直能想到張佑遷那神經病發病時的樣子了,而且他還殺過人!
“雅、雅蠛蝶…”
四宮腦補了一下自己被抽鞭子(?)的情形,又盪漾(?)又膽怯,他自我安慰道:“張大少應該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他臨走時有跟四宮說,讓四宮多照顧他爸爸。”
張佑遷拍著孟七的肩膀說,以後應該再也見不到面了,在這個正在進行的世界裡,麻煩你幫我照顧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