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小說:第十三個故事 作者:

我開啟窗戶,淋溼自己的手,把雨水抹在眼睛和臉上。我打了個冷戰。該上床睡覺了。

我讓窗戶半開著聽雨,雨聲節奏平穩、輕柔悅耳。我聽著雨聲,脫衣服,看書,睡覺。雨聲伴隨著我入夢,就像一臺沒調好的收音機,整晚都在播放模糊的白噪音,隱約可以聽見一些外語和陌生的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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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我們就此開始了……(1)

我們就此開始了……

第二天早晨九點鐘,溫特小姐召我去,我就去藏書室見她。

在日光下,這間屋子顯得很不一樣。百葉窗是折起來的,天色很淺,光線透過大大的窗戶傾瀉進來。由於昨晚的傾盆大雨,在晨光中隱約可見的花園依然顯得很潮溼。屋內窗邊充滿異國情調的植物似乎在朝窗外比它們勇敢、潮溼的同胞致意,一張蜘蛛網架在樹枝之間,橫在花園的小徑上方,固定窗玻璃的精緻窗框看起來也不比蜘蛛網上閃光的蛛絲牢固多少。與昨晚相比,此時的藏書室顯得稍微小一些、窄一些了,彷彿是出現在潮溼的冬日花園裡的海市蜃樓。

與淡藍色的天空和乳白色的太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溫特小姐,她身上的顏色依然是那麼鮮豔,猶如一株珍奇的溫室花朵出現在北方的冬日花園裡。今天她沒有戴墨鏡,但是塗著紫色的眼影,畫著埃及豔后式的濃重眼線,睫毛也和昨天一樣又黑又厚。在清晰的日光裡,我看見了昨晚沒有注意到的東西:沿著溫特小姐金銅色捲髮中的筆直頭路,窄窄的髮際處的頭髮卻是雪白的。

〃你記得我們的協議吧。〃我在位於爐火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她便開始說道,〃故事的開局、中局、結局,都按正確的順序排列。不許作弊。不許超前。不許提問。〃

我很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張陌生的床,我醒來後感覺腦袋裡有一支乏味、節奏緩慢的曲調在嗡嗡作響。〃你愛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開始吧。〃我說。

〃我從頭開始說。當然,開局永遠不會在你認為在的地方。我們的生命對我們而言是如此重要,所以我們傾向於認為人生故事始於我們的出生。起初,什麼都沒有,然後我出生了……可是,事情並非如此。人的生活不是一段段的繩索,可以被一個結一個結地解開,然後筆直地攤開。家庭是一張網。不可能在觸及它的一部分時不引起其他部分的振動。不可能在對整體沒有概念的情況下理解它的一部分。〃

〃我的故事不僅僅是我個人的;它是安吉菲爾德的故事。安吉菲爾德村莊。安吉菲爾德宅子。以及安吉菲爾德家族本身。喬治和瑪蒂爾德;他們的孩子,查理和伊莎貝拉;伊莎貝拉的孩子,埃米琳和艾德琳。他們的住宅,他們的財富,他們的恐懼。還有他們的鬼魂。人們應該始終關注鬼魂,對吧,李小姐?〃

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裝沒有看見。

〃出生不一定是故事的開局。我們的生命一開始並不真正屬於我們自己,不過是別人故事的延續。就以我為例吧。現在你看著我,會認為我的出生一定有什麼特別之處,是吧?你會以為我的出生伴隨著奇怪的徵兆,我受到女巫和仙女婆婆的照顧。但事實並非如此。一點也不。事實上,出生時,我只是故事的次要情節。

〃但是我又怎麼會知道在我出生前的故事呢,我知道你在思考。故事從何而來?來源在哪裡?在安吉菲爾德這樣的宅子裡,訊息都是從何而來?當然,是從僕人們那裡。尤其是從夫人那裡。並不是全都從她嘴裡直接聽來的。有時,是聽她講的,她會坐在那裡一邊清潔銀器,一邊回憶過去,而且說的時候彷彿會忘掉我就在旁邊。當她想起村裡的流言和當地的閒言碎語時,她會皺眉頭。事件、對話和場景從她的嘴裡冒出來,在廚房的桌子上再現。可是遲早她會碰到故事中不適合孩子聽的部分……尤其是不適合我聽……接著她便會突然意識到我的存在,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並開始拼命地擦拭餐具,好像要把過去一併擦去似的。不過,有孩子的宅子裡永遠不可能有秘密。我用另外的方式把故事拼湊起來。夫人和園丁在喝早茶時會聊天,看似無關緊要的談話有時會突然陷入沉默,我學會了詮釋這種沉默的含義。我表現得很不經意,但我注意到某些詞語會將他們兩人帶入沉默。當他們以為沒有別人在、可以悄悄談話時……實際上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在場。我用這種方式弄明白了我的生世。後來,當夫人變得與以往不一樣,當她又老又糊塗、口風鬆動時,她說的話證實了我花幾年時間才推測出來的故事。正是這個故事……這個我根據暗示、眼神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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