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3 / 4)

小說:非情書 作者:中國長城網

緩回到書房,走到桌前又坐下了。這夜晚還是這麼靜,眼前臺燈流下的光暈還是那麼暖,一切都似乎還是老樣子,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每晚坐在這桌前,浴著燈光等他的那個人走了。

他眼望那燈光,忽然自嘲地笑了——就在不久之前,在回家的路上,自己還是一心想著,要向他道歉,要好好地待他。

第 31 章

民國六十九年七月二十六日雨

慕言:

今日是婉貞的葬禮,卻沒想到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從教堂到墓園,從清晨到傍晚,直到夜深也沒有止歇。我想自己是個失職粗疏的丈夫,竟沒有選一日晴朗的天氣與她送別。可誰又能想到,她小了我十餘歲,卻就這麼拋下我先走了?回想過去這三十多年歲月,雖算不上“貧賤夫妻”,她卻陪伴我度過了那段最心驚與辛酸的日子。原諒我,慕言,這是我一輩子的債,是虧欠她的,也是對你的……

落在素紙上的字跡忽然有些模糊。他停下筆,竭力平復著心緒,待眼前重新回覆清楚,才又將筆尖落下,卻一時不知再該寫下什麼。原來最深刻的痛苦,就如此刻窗外的風雨,只因力量太過疾重,反而辨不清它的節奏聲息,只有混沌沉悶的一片,鋪天蓋地砸落心底,歷歷鑿下沉重又空洞的印子。

婉貞是三月中開始有症狀,起初不過是疲倦少飲食,等到人明顯黃瘦時,才被宋致白催去醫院檢查,驗出已是胃癌晚期了。不久做了手術,又開始痛苦的化學治療,卻還是一日日地衰弱下去。想來她對自己的病情早就清楚,從未向宋致白和子女多探問什麼,只是在醫院又拖過一個多月,人已瘦得完全脫形,才對宋致白懇求道,帶我回家吧。

那是個禮拜二的下午,她從昏睡裡醒來,精神意外地好,折磨了數月的癌痛也似不知覺了。看護給她測了血壓體溫,又打過一針,便去休息了。她對守在床邊的宋致白笑了笑,問道:“現在幾點了?——怎麼好像在下雨?”宋致白道:“三點多了。沒有下雨,今天陽光很好。”婉貞嘆了口氣,低聲道:“多久沒看看外面了。院子裡的梔子都開了吧?”宋致白微笑道:“都開了。想去看看麼?”婉貞笑著點頭道:“好,要去看看。”說完含笑望著他,消瘦的手臂伸過來,輕輕說:“……你抱我過去。”竟像是年輕時衝他撒嬌的樣子。

宋致白俯身將她抱起來,一路走到通向陽臺的偏廳裡。她瘦得這樣厲害,躺在他手臂間幾乎沒什麼重量,就像是當年抱著幼小的令玫。他把她輕輕放在窗前躺椅上,又幫她把軟枕墊高。婉貞只是雙眼定定地注視著他,忽然輕輕道:“致白,謝謝你。”

宋致白的手停下來。他近乎驚惶地看著她,生怕她會說出那種話來。婉貞像看透了他心思似的,抬起一隻手撫上他的臉,柔聲道:“致白,你別難過,別教我去得不放心。”他連忙捂住那隻手,心裡明白已經到了時刻,嘴唇不覺微微抖著,低顫著聲音道:“婉貞,你別說了,都別說——我去教令玫他們回來……”她搖了搖頭:“不用了,有你在就夠了。”

她眼底藏了一點淚,目光依戀地凝望著他。三十餘年的相伴,從青春到暮年,她這一生只有他,只依靠著他。他是她的天,她的信念,她的神。

“謝謝你,致白,這輩子你對我很好。真的是好。”她依然微笑著,指尖摩挲著他的臉,低低說道:“可是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個人,那不是我。”宋致白心底轟然一震,脫口喚了聲“婉貞!”眼淚就直直滾落下來。婉貞輕輕搖了搖頭:“別這樣——我已是很知足了。只是一點遺憾,”她轉眼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盛開的梔子花綻出炫目的白。宋致白聽見她哽咽說道:“……我不能陪你回家了。”

“致白,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說過這句話之後,她便陷入深沉的昏迷,直至停止了呼吸。

宋致白久久坐在床前,望著她留下的印痕一動不動。令玫生怕他悲痛過度,忙上前扶住他肩膀,忍淚勸道:“爸爸,您要寬心一些——媽媽去時沒有承受更多痛苦。”宋致白抬頭茫然望著她,良久才極低微道:“……可我對不起她。”

是他對不起她。原本不關她的事,是他自私地扯了她進來。她卻把自己整個的一生都給了他了。

她本是他的意願之外。在那晚分別之後,他是試圖找過程慕言的。

那該是民國三十六年的舊曆新年。因為家裡已沒了什麼人,和娉便乾脆留在教會學校裡沒有回家,宋致白勉盡兄長之責,大年初一的清早就去看望她,帶了許多新衣糖果,還特意送去一隻英國產的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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