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就離譜了,我怎麼記得當初是你說要照顧我,會替我打理好所有的事情”路程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只覺得自己腦袋裡轟轟作響,像是血液都衝上來高速流竄:“也是你說你的志向只在評論,這些年你頂著金牌策劃人的名頭寫了多少書評和讀書筆記,難道這都不是成功?你敢說這全是犧牲?都為了我一個人?”
南方站在那兒,久久未曾挪動,一點聲息都不肯漏出來。路程跟他僵持了許久,忍不住抬眼去看,竟意外地看到一雙彷彿燃著火的眸子。
“我……我剛才是不是……就算我話說重了,南方你別這樣,我……”
路程承認自己被驚著了,真心實意想立刻道歉。可那歉意還沒來得及出口,南方就突然把膝蓋擠進他兩腿之間,粗暴地握緊他的肩頭,隨後整個人就這麼壓了過來。
路程重重地仰面倒在床上,縱使被褥柔軟溫暖,他還是被摔得眼前發黑。
這天晚上,南方是真的瘋了。
6
路程的私宅裡經常發生流血衝突,譚亦辰對於半夜應召這件事情,已經能夠非常淡定了。只是這一次,滿面憂色迎出來的竟然是南方。
“你……”譚亦辰一抬頭就驚住了:“你把路程怎麼了?”
南方敞開大門催他進來,譚亦辰仔細朝他臉上一看,竟是一副面如死灰、嘴唇慘白的樣子。
“你至於麼……”譚亦辰揉著酸脹的眼睛,腳下卻加快了速度,三兩步爬上樓梯推開門,結果一下就愣住了。
他哪裡見過這樣的路程,汗溼的頭髮都貼在前額上,呼吸又淺又紊亂,整個人趴在厚重的被窩裡,只露出一張隱隱發白的臉。
譚亦辰顧不上別的,上手就要掀被子。路程大約是聽到了動靜,突然從裡面拉緊了被沿,嘴裡低低地念了句什麼。
“……什麼?”
“給我一針,讓我睡了你再檢查。”路程勉強發出還算清楚的聲音,額上又因為這個舉動滲出薄薄一層冷汗來:“你聽我的,我不想弄得太難堪。”
譚亦辰胸口裡一股無名火竄上來,聲音驟然大了:“你以為這安眠藥是你想就能給你的嗎?你要是能代我下醫囑,何必年年送錢來僱我?”
“……”路程沒能立刻回答他,只趴在枕上急促地喘息,像是一隻筋疲力盡且無助的獸。
“你就,你就聽他的吧。”
譚亦辰回頭冷笑:“現在你倒是關心他了?你弄傷他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他身體怎麼樣你好像是比我還清楚吧,你這是高興了哄著他順著他,不高興就能……”
話音戛然而止,被子裡伸出的一隻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卡在嘴邊的話統統堵了回去:“別說了,真的,我很疼。”
譚亦辰看看那隻青筋都能看明白的手,再看看低著頭保持沉默的南方,一時間只覺頭大如鬥,自己真不如悶頭做事。身為朋友,他規勸的責任已經盡到。那麼接下來,他還必須是一個醫生。
針劑順著淡青色的血管推進去,譚亦辰親自用棉花緊緊按住針孔止血,再想去箱子裡拿東西卻被擋住了光。他頭都懶得抬,手一揮就要趕人:“你出去。”
南方躊躇了片刻,還是咬咬牙掩了門。
衣服是他扯開的,人是他上的,那一床的血跡也全都是他醒過神之前製造出來的。南方一出房門就順著牆滑了下去,渾身的力氣好像瞬間就被抽光了。火氣算是消了,悔意當然也隨之翻滾不休,但從心靈更深處迸裂出的那種難以名狀的悲愴,還是讓他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來得迅猛,南方在心理上幾乎沒有做出抵抗的時間,很快就被恐懼感所淹沒。他覺得路程這一次可能不會再原諒他。
當初離開路程的時候,他根本沒去想過原諒與否的問題。但也奇怪得很,偏偏是此刻,他才知道什麼是無可挽回。
他們爭吵,和解,再爭吵,一條路來回走了不知多少遍,次次都要走到一模一樣的末路。路程心情好的時候,也曾跟南方開過這樣的玩笑,說是換個人在一起這麼多年,要散早散了,要好也早好了,絕不會這樣起伏難安。
可有的時候,這就是一個人的命運使然。一無所有的時候開始愛他,兩個人盤根錯節生長在一處,有了風吹草動就痛得一起瑟瑟發抖,但無論如何,就是不能分開。
門那邊的聲音根本無從分辨,南方用力抓著胡桃木質的門框,指節都壓得變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麼眼神望著緊閉的臥室房門。那是他與路程的愛巢,一張床不知滾過多少遍,笑過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