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我撞到了顧盼盼,蓬著頭髮,臉蛋紅的像油燜大蝦,跌跌撞撞的卻不像是個喝醉了人,因為她平時也這樣。我見她臉上的水珠還在往下淌,順手遞了張餐巾紙。她也不客氣,接過來狠摸了兩把。
“周曉歐!”我被她叫住,“你太奸詐了,大家喝成那樣,你竟然跟個沒事人一樣”
我揉了下肚子,剛才吐的太兇,橫膈膜一直在疼。
“裝,你就會裝!唐堂為你喝成那樣,你卻連一句好話都不說!真看不出你有什麼好”
我以為她是醉了,說幾句不著邊際的話,乾笑兩聲。
“等一下”丟掉手裡的紙巾,顧盼盼又向吃飯的地方望了望,見沒人,突然正色的看著我,圓滾滾的,佔據了我視野中好大一片。
“問你個事,糖到底哪裡不好,你就不能接受她?”我被她興師問罪的樣子嚇了一跳,“放心,我不是替她問你,實話實說”
不知她是好奇我還是關心唐堂,只是同樣的問題母親也不止一次的問過。難得見她這麼嚴肅,說的人不由得緊張起來。我笑稱唐堂太喜怒無常,有時好好的突然一下就會兇相畢露,找她做女友,難免要吃虧。顯然這個理由不具說服力,顧盼盼輕蔑的撇了撇嘴,看著我欲言又止。
“你還記著大一時你問我她有沒有男友的事麼?後來她生氣了”
我點點頭。
“你知道她為什麼生氣麼?”
我又搖搖頭。
“就是因為你!因為你,她才跟前男友分手的。誰想你不領情,拒絕了她。忽冷忽熱也不知你想什麼呢,我要是她,早就不理你了,也就糖這麼好脾氣。別生在福中不知福”
班裡又有人起來去廁所,看到他們,顧盼盼沒有繼續往下說,意味深長的朝我擺擺手,“哪天她要是真答應呂林,我看你後悔不後悔……”憤憤的說完,轉身一個人走了。
我努力回憶著大一時和唐堂的那次短兵相接,當時她無端的憤怒的確嚇到了我,雖然過去了那麼久,顧盼盼突然道出緣由,反讓我對唐堂心生愧疚。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站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回到座位上。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離席,餐桌上已是一片狼藉,稍微有些意識的都在拉扯醉到的那些人。我見唐堂披頭散髮的仰在椅子上,眼角溼潤,還沒見她這麼狼狽過,竟動了惻隱之心。顧盼盼站在一旁,朝我使了個眼色,意思叫我扶她回去,如果不是方才那些話,或許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可現在我卻有些猶豫。突然一隻手從側後方伸出來,搭住了唐堂。看出是呂林,我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迷迷糊糊的微睜開雙眼,唐堂沒有拒絕。起身時瞥見我,還特意把頭仰起,生怕我以為她醉了。
——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喪失的早已喪失。
那一刻,說不出為什麼,我只覺得自己的處境很悲哀。
………………
三十四
一個人孤零零的往宿舍走,突然想起皮皮認識華子前,跟我重心長說的那些話:
“愛也愛過,哭也哭過,如果再苛求能像電視裡演的那樣愛上一個人,那就太幼稚了。生命何其短,有些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差不多就湊合了”
——她說這段話的時候高磊還沒畢業,我自然也不瞭解這話中的含義,如果沒有深愛,兩個人怎麼會走到一起,現在回想起來,無非是無可奈何後的妥協,似乎也有道理。當初高磊決定去上海時,我痛苦的幾乎整夜失眠;後來他畢業了,痛苦依舊,但更多的窸窸窣窣的傷感;十一在上海見過他後,傷感也少了,取而代之的空虛的寂寥;如今真的分了,反而萌生出一點點淡然。等待時間把一切感情的稜角都打磨掉,也就習慣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甚至怕他聯絡我,手機一響都會莫名的緊張。雖然明知道他很少上QQ,但那個冬天讓我養成了上線就隱身的習慣,我怕他看到我線上會主動聯絡,至於為什麼會怕,自己也說不清。QQ簽名成了我唯一洞察他行蹤的渠道。有一次見他寫道“人在北京”,我竟傻傻的盯著那一行字很久沒動,其實腦子裡什麼也沒想。
——那一刻,我真正體會到愛上一個男孩的悲哀:默默的失落、默默的感傷、默默的疼痛、默默的忍耐,孤獨就像只瘋狗,見誰單身就會落井下石的咬上一口,如影隨形。再大的痛也要一個人面對,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就連告知的勇氣都沒有,何談分擔呢!記得阿鑫曾跟我說過,35歲之前就打算這麼“Gay”著,35歲之後能拖就拖,實在不行再找個女人湊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