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在所難免。縣令誇他文字清通,可見是個好苗子,不可為此誤了前程。這等事要得拘管,堵不如疏,切莫讓他走邪路,一來壞名,二來淘淥壞了身體,就糟踐了。”
柳生聽得有理,當席請教。先生道:“你兄弟少時是中書螟蛉子,富貴人家出來,多少沾染不良,責罰也自無用。大禹治水也只是講究個‘疏’,他如今心邪念歪,不過就是一個‘淫’字,你不教他嘗滋味,他也會邪路上去走走,倒不如替他說門親事,娶個媳婦來家,他也安心,也就收了性子。”
柳生不聽則已,聽了萬般為難,只道:“先生也知曉我家境地,委實……”先生道:“這事也未必萬分做不得,我替你兄弟籌劃,村東我顧氏本家,有個寡嫂領著一個小女過活,比紹先大三歲。只因寡婦左性,又指望攀個門戶,又捨不得女兒出嫁,要在家招親,至今高不成低不就。紹先論起身世也是宦門子弟,如今在你處衣食無著,何不索性招親上門?庶幾兩便。”
酒飯間計較,最容易說得入港,晚間先生別去,柳生便將這話和紹先商量。紹先不聽則已,一聽就赤紅了麵皮,道:“聽那瘟頭先生胡說!顧寡婦嫁不出去的老女也來說給我?我豈是是做入贅女婿的!”柳生道:“招親是無奈的事,且喜實惠,況且她家也只為不捨得嫁女,並非定要贅婿,待你日後功名成就,還怕非要你改姓女家姓氏不成?”紹先嗆回去道:“日後我要是做了官老爺,自有娶千金小姐的日子,才不稀罕招親!你說實惠,你怎麼自家不去做便宜女婿?”
柳生一向說他不過,瞠目無語,紹先道:“哥哥不言語,莫非心動,真要去做人家上門女婿?”柳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半晌才牙縫裡迸兩個字道:“胡扯。”紹先忽然低下頭,袖管擦一擦眼,道:“哥哥年紀老大,還未娶親,全怪兄弟拖累,怨不得一心想將兄弟推出門去!兄弟自小命蹇,人嫌狗不待見,哥哥都不要我,能指望什麼寡婦待我好?”說著撲簌簌淚下。
紹先這時年少,絕技就是將委屈做足十分,不由人不心軟。柳生長嘆一聲,挽了他入懷,溫言安慰:“不要說了,弟兄自有出頭日子,也不指望裙帶衣食,這事不提就是。”紹先抽抽噎噎,只是咬定:“還是哥哥自己想去寡婦家招親,偏拿兄弟作筏子。”柳生百般撫慰,低低告知:“休說什麼招親,哪裡輪得到我?你哥哥在鄉里,是壞過名聲的。今生若考不得功名,離不得此地,婚姻哪有指望?”
紹先好奇之下,哭泣都忘了,急忙追問,柳生遲疑著,還是和盤托出:“昔年我如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曾入過學塾,何嘗沒教壞人引誘,看些歪書,懂些邪道?當年那學塾還不是鄉紳傢俬學,乃是鄉里村學,沒得攔門遮戶,學裡棍徒鄉里流氓,無事便去走動,某一日,哄我到竹林子裡……”
他說著說著,畢竟難以啟齒,聲音便嘎然而止。紹先聽得津津有味,追問道:“哄你去做什麼?”柳生囁嚅道:“也沒什麼,幸虧先生維護,驅趕散了,又使小學生叫了先母來。先母披頭散髮,去族長門口哭鬧上吊,以命相脅,族長出面處分了本鄉那幾個惡棍,事情也就了結。只不過那一鬧終究不雅,後來想要議親,左右鄉村聽我名字就紛紛搖頭,先母為此憂疑而歿……唉,不提也罷!”
紹先好不納悶,心道:“到底什麼事體,鬧到人家都不肯嫁女給你?”但是兄長已打住話頭,正顏厲色的告誡:“可見年少最不能走歪路,只消有一絲不正,被人欺負也就無處喊冤,人只會道:‘身正影不歪,蒼蠅不盯無縫的蛋。’自己行得正,天理昭昭,也沒有人敢來小覷了你!”說著走過去倒開書篋,搜檢出適才那些不正氣的書籍來,指著道:“不看聖賢書,卻理會這些勞什子,豈能不被人小覷!上次都說過了你,還不聽話!”說著湊火就燒。
紹先不捨得,死命搶了兩本春宮下來,不免又哭鬧一遍。柳生這次是真怒,燒著書又追問日常和誰來往,誰教導這些歪門邪道,紹先老實招供:“便是顧鄉紳家兩個兒子,顧二爺和三爺。他們愛看這些,我也跟著偷看。”柳生逼問:“可曾哄誘你做些荒唐的事?”紹先反問:“什麼是荒唐的事?”柳生氣結,說又說不得,撇了燒書的灰,收拾了屋子睡了。
23
23、柳絮風之三 。。。
屋內本來只有一張床,紹先附學在顧鄉紳家的時候五日一回家,兄弟倆就馬馬虎虎擠一擠。等到被先生趕回來,長久住在家裡,兩個人老睡一張床太不自在,加上紹先個子長得快,手長腳長佔地方,柳生也是二十歲的青年了,精力有餘不曾娶妻的年紀,難免要學《西廂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