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神采奕奕的炯炯光芒,與咄咄逼人的震懾威力。
彷佛怎麼也過目不完的帳目,逼得他在這十幾二十年來首次挑燈夜戰,捨棄休息,獨自在書齋內一一核著賬本。
只是核閱的進度是緩慢的,結果是令人沮喪的,莫怪他會越看越是憤怒。
「這麼簡單的帳,怎麼有辦法算錯?這也錯、那也錯,這上頭有哪一個數字是我能放心相信的嗎?」
努力了半個時辰,再也看不下如此錯誤百出、只能叫人重寫一遍的賬面,蕭炎宣告放棄。
搖了搖鈴,吩咐侍從送一壺酒和幾碟小菜過來。
在睡前,照老習慣,他會獨自喝幾杯小酒,放鬆一下一整日累積的疲憊。
一下子少了個得力助手,處理起公事也無法再得心應手了。人在福中不知福,蕭炎此刻體會到過去的自己有多幸運,前後有得力能幹、又值得信賴的奴才在身邊協助他,替他處理這些瑣碎小事,他才能心無旁騖地發展大事。
叩、叩!
蕭炎心想這些奴才少了監督的總管,動作真是慢吞吞,換成以前是冬生管事時,酒菜早該送到了。「進來。」
但推門進來的,卻是一個令蕭炎想都想不到的人物!
「宗一?」
吃驚、詫異,瞠目結舌。他仰頭看著數年前不顧自己慰留,硬是辭退了總管一職回鄉的老奴才。
端著餐盤,鄔宗一殷勤地將東西擺到桌上,邊道:「今兒個的酒,是我從故鄉帶來的,您嘗看看。」
「你……」
蕭炎一時間不知該先問什麼。問他怎麼來了?還是問他這些年都無消無息的,是否太薄情了些?好歹他們主僕間也有二、三十年的淵源了。
笑咪咪地斟完酒,宗一退到他身側,伸手錶示。「老爺請用。」
……哼哼,這笑臉我認得!
蕭炎握著小酒杯,將那杯酒咕嘟灌入喉中,撇了撇嘴角,一抹。
「老爺還喜歡嗎?」
「你甭繞圈子,咱們久未見面,可我還記得很清楚,每回你想唆使我做些什麼事的時候,就會跟我來這一套。你的企圖,全寫在你那個表情上了。」
蕭炎還沒說出口的是,只要統計一下便知道,十次有十次,宗一都會得逞。
「小的從過去到現在,都不敢唆使老爺。小的只不過相信老爺是個明事理、辨曲直的好主子,小的講的事合道理,老爺不會不願意聽進去,所以才斗膽向老爺稟報意見的。」
身段柔軟的鄔宗一,微笑地說:「老爺的聰明睿智,才是最後定奪的關鍵,小的哪敢左右呢?」
哼,他是給足了自己這主子的面子。蕭炎卻仍是不滿地道:「你嘴巴這麼講,心裡怎麼想的,誰知道!」
「小的一向是心口如一,這點老爺不會不知。」
蕭炎覷了他一眼,繼而雙手盤胸地撇開頭。當年要不是自己逼問,連退休原因都不講的傢伙,有資格說「心口如一」這四字嗎?
一陣尷尬的沉默,蔓延在兩人之間,鄔宗一等了等,等不到蕭炎的指示,便躬身道:「……小的就不打擾老爺的夜酌了,請您慢用。」
他要走了?「喂,你大老遠從鄉下跑到京城,是為了替我送這壺酒的嗎?」
停下腳,宗一搖搖頭。
「那……你怎麼什麼也不講?你不講,就等於是白跑這一趟,你是吃飽撐著沒事幹嗎?」
「小的不想因我一己自私的念頭,打壞了老爺的興致。」
「怎麼,你想講的事,會讓我很不爽嗎?」挑眉。
「……」
看吧,果然這奴才還是企圖唆使他,去做些他不見得樂意做的事。不過自己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他計較。
「斟酒。」蕭炎命道。「我邊喝邊聽你講。」
鄔宗一恭順地一笑,折回了他身邊,重新執起酒壺。
「你什麼時候到的?」
「日落的時候,小的隨著少爺一行人進了京城。」
「證兒回來了?那怎麼沒有立刻到書齋來見我?」蕭炎不滿地擰著眉頭,立刻又說:「罷了、罷了,不來見我也好,見了我也心煩。」
「這是小的不好,因為小的見少爺旅途奔波也累了,請他回房去休息,由小的來向老爺稟報此事,所以證少爺才沒第一時間來向您請安,請老爺見諒。」
「有你包庇也沒用,那不肖子我早已經對他心如止水!」蕭炎餘怒未消地抱怨完,斜覷著宗一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