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踏上祭神峰,他就等著這一天,只不過那大魔頭殺人之前,還要被殺之人沐沿更衣,看來潔癖不輕。
他點點頭,默然隨琴松踏出房門。
淡黃緞衫,銀灰衣帶……
長廊兩側牆壁上鑲嵌著巨大的立地銅鏡,映照出莫醉秋和琴松的身影。偌大一條幽深走廊,只有兩人的腳步聲迴響。
盡頭,就是師祭神的居室,空曠且泛著冰冷氣息,居中一張青玉矮腳書案上點著香爐,白煙緩慢裊繞飄散。師祭神手執書卷,背對大門席地而坐,可他即便坐若,仍雲停淵峙,似乎比侍立在他身旁的黃衣隨從更高大。奠醉秋亦不由自主生出畏懼之心。
琴松恭謹地低下頭。「尊主,人帶來了。」
師祭神放落書卷,轉身,瞥了莫醉秋一眼,淡然笑著,優雅而又無情。「聽琴松說,你的內傷已經痊癒了。」
莫醉秋不明師祭神的用意,緘默著沒出聲。
「本座不會殺你。」
琴松對莫醉秋頗有幾分好感,聞言不覺微露喜色,卻聽師祭神續道:「丹藥煉成之前,你的一日三餐,都由藥泉打理,不許亂吃東西。」
莫醉秋本已抱著必死的祧心,此刻完全如墜雲裡霧裡,愕然問:「什麼丹藥?」
說過的話,從來不重複第二遍,師祭神沒再開口。
一直在書案旁垂首侍立的黃衣人舉步朝莫醉秋走來。這人頭髮烏黑,臉上卻佈滿皺紋,十分蒼老,雙眼冷冰冰的毫無暖意,正是師祭神座下的醫師藥泉。
他看著莫醉秋,像在看一個死人。
「老夫這幾年來都在為尊主煉製一味丹藥,就差千年血靈芝這極重要的藥引,既然被你吃了,就拿你來練藥。」
他從袖底掏出柄刃身薄如蟬翼的鋒利小刀,還有隻銀製的藥葫蘆。「你服了血靈芝,血中應當已有藥力,試上幾次,老夫定能設法煉成靈丹。」
莫醉秋總算明白過來,師祭神是要用他的血來煉丹,才暫且不取他性命。之前讓琴松替他治好傷勢,多半也是擔心他傷重,會影響血裡的藥效。
幸好,被擒住的人不是師父……他淒涼地笑了笑,也不待對方動手,自己捲起了右手衣袖,把胳膊伸到藥泉面前。
琴松臉色微變,想替莫醉秋求情,話到嘴邊,卻終究不敢忤逆尊主,只得眼睜睜看著藥泉緊扣莫醉秋右腕,用刀飛快割開肌膚,將銀葫蘆湊上傷口接住急湧而出的鮮血。
藥泉接了大半葫蘆的血,這才替莫醉秋點了傷口四周幾處穴位止住血流,壓根不再多看莫醉秋一眼,自顧自拎著銀葫蘆往丹房去了。
師祭神淡淡一揮手。「琴松,帶他回去。今後他的飯菜由你看著他吃,別讓他亂吃誤了藥性,壞我大事。」
琴松略鬆口氣,扶著已有些站立不穩的莫醉秋疾步嫗出。
一路上莫醉秋都來曾出聲,回到住處後,仍是一言不發。
琴松替他草草包紮了傷口,見他而色自得不見半分血色,神情委頓,料是他失血所致,便勸慰道:「藥泉這幾天應當都不會再找你去,你好自休息吧。既然尊主只是要借用你血中藥性煉丹,你暫時並無性命之憂,不用多想,只管養傷。」
莫醉秋朝著琴松離去的背影勉強笑了笑,心中惶惑更甚。就算試上個一百次,藥泉也註定煉不出想要的丹藥,遲早會起疑心,一旦他的謊言被揭穿……
腦海中倏忽冒出關山雨渾身白衣染血,奄奄一息倒在丹爐邊的畫面,莫醉秋猛打了個寒戰,頭皮發麻,不敢冉往下想,坐倒在椅中,心頭首度升起了無限悔意——如果早知道會給師父帶來殺身之禍,他說什麼也不會騙師父吃下血靈芝。
「怎麼辦?……」他喃喃自問,用力咬緊了牙。
刀光閃過,舊傷口再度被割開,血汩汩流入銀葫蘆裡。
其醉秋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支援自己站立著。
對面的藥泉臉色也絲毫不輕鬆,面上皺紋似乎又添了許多,那烈原本就冷冰冰的眼睛盯住莫醉秋,更是寒氣四溢。
這已經是第六次從奠醉秋身上取血了。煉丹屢屢失敗,藥泉的挫敗感一次比一次重,耐心也自然差了,取血越來越頻繁。
琴松侍立在旁,眼看莫醉秋面孔陣陣發白,忍不住出聲提醒藥泉:「醫師,葫蘆快滿了。」
藥泉冷眼對他一橫,仍是等鮮血灌滿了銀葫蘆才放開莫醉秋,冷然道:「丹藥一日沒煉成,這小於就得由我處置,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琴松眼底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