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但是到了白天,他又要在尚書大人面前裝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以防對方生疑。
這樣下去,會不會新任縣令還沒到,他就先累死在這個地窖了呢?高元翻開一本滿是灰塵的案卷,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暗暗想道。最近總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東西,眼睛都變得有點模模糊糊,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二十一年前火災的案卷。
找到了!他喜出望外,好像餓了三天之後終於看見白飯了一樣,拿著案卷的手都開始顫抖。開成三年七月二十三,城西的翠竹軒突起大火,十二名官妓和四名雜工全部遇難,無一逃脫。經過官府查驗,系屬意外,案發後三日結案。
是不是有點太簡略了呢?高元來回翻著記載案情的兩頁紙。這樣的案子,應當仔細勘驗現場,找出火災的源頭。這個過程就不止兩頁。二十三具屍體,每一個的驗屍格目都應附在案卷之中,可是這本案卷卻只用死因無可疑一筆帶過。這兩頁紙除了寥寥數句案情記載之外,就只寫上了二十三位死者的姓名。是辦案不認真,還是故意要掩蓋什麼呢?他找出同年的案卷,情況與這本大相徑庭——只是一件小小的盜竊案,也纖悉必具,毫無遺漏之處。真是欲蓋彌彰,高元暗暗感嘆道,心裡已經認定這就是後來所發生的一切的源頭。
他翻到案卷的最後一頁,看到當時縣令的姓名之後,不由得出了一口氣。
“楊衡。”他自言自語道。原來偵辦此案的縣令就是當今的尚書大人。他記得在州城時曾聽好事的孫縣令提過,尚書大人與宦官魚弘志的義女成親以後才步步高昇。不過因為他為人剛正不阿,並沒有仗著岳父的權勢為非作歹,所以魚弘志失勢以後,他也沒有受到波及。孫縣令當時還神神秘秘地咬耳朵說,尚書大人似乎那方面有問題,成親二十年都沒有一子一女。
翠竹軒失火,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尚書大人在這件事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他是加害者,還是案發以後被迫掩蓋的人呢?為何事隔多年仍然要追殺其中一個官妓的兒子趙芳姿呢?林琰的母親與舅舅的被害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呢?
……
這本案卷就好像被捅的馬蜂窩,一堆問題向著高元嗡嗡地飛過來。不過時間不多,他不能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思考,於是將這本案卷藏在胸前,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黑暗中,他躺在木塌上靜靜地思考著,可是因為太過疲憊很快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林琰。林琰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胸前戴著紅彤彤的花球,身後跟著一群穿著紅衣,敲鑼打鼓的家僕。是去迎親的?高元站在路邊大叫林琰的名字,聲音蓋過了鑼鼓聲,可是林琰看都不往他這邊看一眼,還是氣定神閒地前進。
夢中的自己呆住了。林琰要成親了,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不過肯定不是自己。悲憤、淒涼和嫉妒一起湧上心頭,如同潰堤般把他的心整個淹沒了。他衝到林琰面前,大聲地質問他為何要背棄誓言。
“發過誓又如何?”林琰冷冷地反問道。
高元啞口無言。“你一直都在騙我嗎?”說著,雙眼的淚水已經滾滾而下。
“是我被你騙了才對。”林琰俯視著他,“要不是你引誘在先,我怎麼可能被你這樣的人矇蔽?那個誓言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罷了,我與你相識不過一載有餘,感情能有多深?”
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高元癱坐在林琰面前,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簡直是我一生的汙點。”林琰說著,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寶劍,筆直地刺向高元。
“不要!”高元尖叫著醒來,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他喘著粗氣按住胸口,發現自己的臉上滿是淚痕。
居然會做這種夢,高元苦笑著搖搖頭。一定是被那天林琰“另結新歡”的話給嚇到了,自己也真是夠膽小的。天已經亮了,他端來一盆清水,把這張哭花掉的臉洗乾淨。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非常舒服,就連腦袋都清醒了不少。夢裡的林琰還真是一副負心漢的模樣,高元一邊擦臉一邊輕聲笑了起來。突然,他的笑臉凝固了,好像被點了穴似地一動不動。
他全明白了。
☆、水落石出2
比起震驚,憤怒更早到來。
一瞬間,高元眼前彷彿有道白光,令他什麼都看不見。心臟激烈地鼓動著,彷彿能聽到血液在翻滾的聲音。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過去從不知道憤怒為何物,至少他從未產生過“殺之而後快”的感覺。
竟然有人會為了權勢做到這種地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