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飛郇艱難的側過身子,幾乎是在這一刻苦苦哀求道:“出去……”
“飛郇,這傷太重了,就讓承遠好好給你先看看,好麼?”
隋行謙萬分不忍,俯下身子,在公良飛郇耳旁輕輕勸道。
“不……”只見公良飛郇還是搖了搖頭,話音卻越來越低弱了。
站在一旁的叢明成眼見這過程,有如萬箭穿心。自從當日將奄奄一息的公良飛郇抬回督府後,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麼度過的,叢明成已經無力回想。
來來去去不知請了多少大夫,藥也吃了不少,可就連這傷口的潰爛迄今都治癒不住,根本不要談從新讓公良飛郇能夠行走這種奢望。
事到如今,只是祈盼,祈盼薛承遠的醫術能夠真的為公良飛郇的病情帶來一些改善。
“這傷口有毒。”
薛承遠將藥酒撒完,拿起白紗輕輕為公良飛郇擦拭著傷口。
“真的是毒?”叢明成神色一緊,急於求證道。
“是”薛承遠看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公良飛郇如何受了這樣嚴重的傷,薛承遠並沒有多問。但這種能讓傷口長久不能癒合,潰爛惡臭的毒藥,他卻十分熟悉。
想來,當年一別邡寧,已有多年未曾見過那位醫術出神入化的叔父了。
一邊是身負重傷的同僚,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如今這般尷尬的身份和立場,讓薛承遠實在無法任意開口去評說什麼。
側身躺著的公良飛郇,這會兒終於是沒了聲音,像是暈過了去。
隋行謙坐在床榻邊不停的嘆息,神色凝重。這件事究竟該怎樣嚮慕容定禎承奏?
開國四將之中無論武藝膽識,公良飛郇都出類拔萃幾乎無人能夠比肩,長久以來慕容定禎對公良飛郇的重用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迄今慕容定禎之所以還給沅西皇室留下條招降的後路,除了念在已逝母後的面子上,更不想大肆侵擾平民百姓的生活。
可是一旦慕容定禎獲悉公良飛郇竟有了如此遭遇,會再做出什麼反應,根本不可揣摩。征戰兩年天下剛剛安定,若這沅西境內再是一番腥風血雨,真是讓人情何以堪……?
“承遠,這件事……”隋行謙看向了薛承遠,想問問他的意見。
薛承遠看他的表情,也已經心知肚明隋行謙在猶豫什麼。
“先等兩日,再做奏報不遲。”
說薛承遠並無私心,那也是不大可能的,這裡畢竟是他的故鄉。但眼下能夠扭轉局勢的關鍵,還在於公良飛郇的病情。
“也好”隋行謙向來尊重薛承遠,聽他這麼說,也便同意了,道:“飛郇似乎暈了過去,該為他做些什麼……?”
“暈了也好,這傷口需要清理,他若是醒著怕是承受不住”薛承遠的目光不離手中的藥紗,淡聲對身旁的叢明成道:“去準備些溫水來,我為將軍清理傷口。”
“是,下官這就去”叢明成忙應道,領命退了出去。
隋行謙和薛成遠都顧不得一路奔波的疲憊,雙雙留守在公良飛郇的床榻旁。
傷口的清理耗費了整整兩個多時辰,隋行謙有軍務在身不得不先行離開督府去軍營檢視。
這樣一來,入夜之後,這臥房內便只留下了薛承遠和兩名侍奉的小廝。
“大人的醫術確實不同凡響,這傷口……和午後已經是天壤之別的變化……”
遞上手中的白紗,仍有幾分稚氣的小廝看了看清理後的傷口,不禁感嘆道。
燈影之下,薛承遠包紮好了最後一塊白紗,淡淡抿唇看著公良飛郇熟睡的側影。
這實在不像他記憶中的那個永遠趾高氣昂的人了,此刻在那英挺的眉目之間浸透了多少無助和痛苦。
今日只是倉促處理了潰爛的傷口,至於如何解毒和重新為公良飛郇接骨都還要從長計議。
想到這裡,薛承遠也不由覺得有些沈重,按理說他不應對這樣的局面有太多感觸,畢竟他向來對這個人沒有好感。但幸災樂禍,也是絕對談不上的。
不知為何,今日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薛承遠能夠感到心中對此情此景存著一份憐惜和同情。
“是誰?……?!”
突然,紙窗上映出一個閃過的黑色人影,卻迅速沒了蹤跡,薛承遠警覺的道。
督府內警戒森嚴,究竟是誰會在深夜前來公良飛郇的臥房?!
月華如熾 38(美強生子)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