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淵隨上,臨走,回首一望,似是看著雲想衣,卻不真切,只是稍頓,匆匆去了。
馬蹄聲碎,漸行漸遠,旗捲風雲,亦逝了。殘陽墜下西山,留天邊一點點淺淺的暗色黃昏。一羽寒鴉渡雲,“呱”然長啼,聲斷。
——
半幕夜色,一輪孤月,兩點疏星,三更寂寞時,天竟也蕭索了。
雲想衣立於窗畔。迷離的月光從天邊傾下,宛如正在融化的冰雪,或濃或淡,在他的臉上映出了班駁的陰影。略一抬眸,如雪的月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結成水晶,覆蓋住彷彿亙古的空漠與淒冷。
“吱呀”一聲,南乙推門入了廂房,謹慎地四處望望,順手掩上門。
“你來得遲了,讓我多等了一刻。”雲想衣並不回頭,仍舊望著窗外的夜色。
南乙冷哼,一把扳過雲想衣的肩膀,拉他面對自己,眼中微含怒意:“日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你接近景氏,你錯失良機不說,還險些生出事端來,我竟不知你幾時變得如此愚蠢。”
雲想衣輕輕地推開南乙的手,淡然道:“若是這麼簡單就到了他的身邊,他必不懂得十分愛惜,好歹得尋思個法子讓他注意到我,對嗎?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這盤棋局,我賭的可是自己的命,須得慢慢下才顯得盡興。”
“我看你是在玩火。”南乙很是惱火,冷冷地道,“明石王的妃妾與子女皆已被斬首,若是讓別人知道我窩藏了琳琅妃,你我都是死路一條,你可要弄清楚了。”
雲想衣玉顏之上紋絲不驚,慢悠悠地道:“琳琅妃已經死了,連屍首都已經給七皇子看過了,你莫不是忘記了?”
“倒也是,見過琳琅妃的人皆已被我所殺。”南乙兀自怪笑一聲,“任誰也想不到明石王的愛妃竟非女兒紅狀,卻是一介鬚眉。琳琅妃既已死,雲想衣你好自為知,到時候莫要拖累於我。”
雲想衣眼波微轉,如絲一般纏綿,望向南乙,輕聲道:“明日上京之後,你我便是路人了,我又怎會拖累於你?”慢慢地嘆了一口氣,“這次你幫了我天大的忙,我無以為報,心裡當真是過意不去。”言語間,宛然笑容嫣嫣,如月下之曇花,暗香搖曳,雅極,卻也豔極。
南乙心中不由一蕩,覺得下身一陣燥熱,欲近身之際,卻見雲想衣眼中半分笑意也無,心念轉動,卻又後退了幾步,沉下臉,厲聲道;“雲想衣,你究竟意欲何為?莫不是連我也想殺了一併滅口。”
雲想衣挑眉,作訝然狀:“南乙何出此言?你對我的好處,我惟有感激而已,豈會有殺你之念?”
南乙冷笑:“王爺待你不可謂不好,你不也是處心積慮地要置他於死地。世上薄情寡意之人莫過於你,何必徒作此惺惺態?”
雲想衣聞言,漠然一笑,平平緩緩地道著;“就是因為他待我好,所以他必須死。我要離開他,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為什麼他偏偏就放不開,一定要把我鎖在明石王府?他若不死,我的心願永遠無法實現,你叫我如何甘心?薄情也好,寡意也罷,反正我早就不把自己當人看了,委實也無須故作姿態。”
南乙目中陰晴不定,緩緩地道:“明石王已死,知道你的人只有我一個了。你如此心狠,若留你在世上,終究讓人寢食難安……”
“你想殺我嗎?可是你捨不得的。”雲想衣款款地行到南乙的身前,溫柔而低迷地道著,略略帶著幾分沙啞,純澈的男人的聲音,娓娓訴來,卻自有一番媚意,淺淺地,透到骨子裡的柔軟。“南乙……正如我也捨不得殺你一樣啊。”從袖中滑出一枚寸許長的銀針,“叮”地一聲,落於地面,泛起一道鬼魅的藍色幽光。雲想衣攤開白皙的手掌,楚楚地伸到南乙的面前,“適才是我不好,不該有那種念頭,唉,我怎麼會那麼傻呢?南乙、南乙,你不會怪我吧,不會吧……”
含水欲滴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南乙,如蘭草般淡雅的香息隨著雲想衣的呢喃,軟軟地蹭過南乙的耳鬢,先是暖融融的,然後發燙,如火焰燃遍全身。南乙的手抖著,伸到雲想衣的頸上,本是想掐緊,但甫一觸到那細膩如脂雪的肌膚,便如著了魔一般,再也把持不住,順勢探到領口,“嘶拉”的布帛聲中,將雲想衣的衣裳扯成碎片,粗暴地把他按倒在地上,亦不及脫衣,只是撩起前襟,便急不可耐地壓下。
“……”
雲想衣的身子抽搐了一下,咬緊了嘴唇。手指憑空抓撓著,卻抓不住什麼東西,除了那寒冷的空氣。
短促的、沉重的喘息,肉體接觸間摩擦發出濃得發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