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到俊挺的鼻樑,剛毅的下巴。
那輛馬車一路小跑,逐漸慢下來,最終在一處小城鎮中停了下來。青年將馬系在了客棧門前,從馬車裡接出一個人。那人頭戴帷帽,身形單薄,望不見他什麼模樣,唯有從青年同他模糊的交談聲中,聽到青年喚他“師父”。
戴著帷帽的那人微微點了頭,青年臉上便露出了一個微笑,拉著他進入了客棧。
顧微言推開房間的窗戶,一片白牆黛瓦,瓦楞上積著幾點薄雪,直至遠方變成一道淺淺的菸灰色。江南的小鎮,哪怕是冬日,依然秀氣而乾淨,如一尊剔透的青花瓷,一幅細緻的水墨畫。
齊雲從後面擁住了他,同他一起默默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這個時候,北方已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他們北上臨川,途經這座江南小鎮,突然有了暫住一段日子的念頭。
齊雲不願意在寒冷的冬天再帶著顧微言奔波,更多的是他想好好地度過這最後的一點時間,就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他與他,簡單而平和,承平而安寧。
顧微言難得的沒有表示異議,他似乎也與齊雲一樣,不約而同地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註定是一場鮮血淋漓的傷害,便讓這傷害來得晚一些,再晚一些罷!
齊雲租下了小鎮邊緣的一個小院落。這座院落遠離熱鬧的小鎮中心,獨自安靜地守著一條潺潺的河。
他們兩個和普通的百姓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流連在街頭巷角,河畔橋頭,日子靜謐安寧得像是一場永遠也不願醒來的夢。
除夕夜,齊雲置辦了一桌火鍋。紅泥小火壚,綠蟻新醅酒,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透過鼎沸的火爐,氤氳的白霧,他依稀看到了爹孃和哥哥的笑顏,也看到了師父和梓青,還看到了……洛橫舟……這些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從記憶深處一一浮現,最後終於散去,面對他的,是青年含笑的俊朗眉眼。
齊雲拉他出了門,除夕的夜晚,一場大雪剛停,空氣清新潔淨如被洗過。他們沿著街邊走著,兩邊都掛著成串的紅燈籠,將四周映得紅彤彤、暖洋洋的。有穿得厚實的頑皮孩子奔前跑後,家家戶戶敞著門,歡聲笑語充滿了這座小鎮。
齊雲側頭去看顧微言,他正一錯不錯地注視著那幾個奔跑打鬧的孩子,燈籠柔和的光芒,將他臉側映出一點柔粉,雙眸也是亮晶晶的。
那兩個追趕著的孩子,換了衣著裝束,成了他記憶中的樣子。
“哥哥、哥哥……等等我!”
“笨言兒……快一些!”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兩人的清脆的喊聲。
手心一暖,回過神來。
“師父快看,我們……”齊雲指向前方,轟隆的聲響蓋住了他的聲音,炮竹和焰火齊鳴。齊雲抓緊他的手,拉著他向前跑去。人潮湧動,齊雲護著他登上了橋頭,一眼望去全無遮攔,煙花映水,虛實交錯,說不出的絢爛美麗。
他看煙花,齊雲卻在看他。顧微言似有所覺,轉過頭來,一眼便跌入齊雲帶笑的星眸。
他的眼睛比夜空還要浩瀚,眸中的光芒比這漫天的煙花還要璀璨,盛不住的溫柔從裡面溢位,將他密密的籠罩。
他看得那樣深沉,那樣專注,彷彿在用盡一生力氣,唯求這一眼的永恆。
那是連靈魂都要戰慄的一個注視,顧微言愣愣地,竟然沒有躲開。
齊雲的頭慢慢地低下來,兩人呼吸交錯,他的呼吸間還有濃醇的酒意,讓人燻然欲醉。
鼻尖相觸,唇與唇之間的距離不過一線,他卻停了。
齊雲低醇的聲音從唇間溢位:“師父,我想吻你……”
他鄭重其事地告之,那一聲“師父”喊得顧微言指尖發麻,臉上無法控制地泛起紅潮,不由自主向後仰,想要逃離。
“別逃……”齊雲大手托住顧微言的後腦,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窘迫到快要氣惱的臉,心中好笑。目光下垂,盯著那輕顫著的淡色雙唇,眸光轉深,吻了上去。
唇瓣輕觸,像是打了一個友好的招呼,再三流連,最後密密地印了上去。顧微言的唇同他的人一樣,帶著微微的涼意,然而柔軟得不可思議。
齊雲吻過他幾次,有過小心翼翼,也有過兇狠霸道,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繾綣,是真心相待的赤誠,是憐惜和珍重,顧微言全都感受到了,他甚至還從中感受到一絲不易覺察的不捨與傷惘。
這樣厚重如潮水一樣的感情沖刷著他的心臟,竟讓他無法推開眼前這個人,顧微言閉上了眼。
在炮竹的轟鳴中,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