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曾經動過這個想法……但並未背國。”
“對不起,”呆了好一陣,我才又找到自己的聲音。“哥,打亂了你的計劃麼?是不是不該這麼魯莽……”
他搖頭,慢慢又坐下來,示意我也跟著坐下。
“是我拖得太久了……”
他伸手覆上我的頭,揉了一會兒,才停了手,接著道,“是我不該全都瞞著你……才生出這些事。”
……其實不是這樣。
其實,我只是怕,再這樣無所作為的呆在那個人身邊,再沒有什麼能以隔開距離的尺寸之功,就完全是一塊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我怕在你舉事之前,已不知事情會變得怎樣。
臉上大概是一陣紅、一陣白了一會。
範師傅看看聞哥,又看看我,再看看聞哥,再看看我,站起了身。“既然殿下算是已經勸過你,你還是執意,我如今再說,也沒什麼不妥了吧。”
他踱到我面前,繼續道:
“依我所見,你倒不算全無作為。你助景元覺成就齊家小子和玲瓏郡主聯姻,就是大功一件。齊鵬那毛頭小子,雖是一身之輕,卻拴著後面齊家柱國之力,說是京中最貴的單身公子哥也不為過,郡主家世再赫,卻又有什麼嫁妝,配得上天下三分之兵馬!將堂堂十五萬神策軍握在手裡,成就的是天下最值錢的一樁婚事,景元覺若然不是信任於你,豈能將這件大買賣交與你做?”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
最後那句,卻覺聽來諷刺。是也不是這樣,我不盡知,外人又如何能夠知曉。
“當前北境之事,我們本打算隔岸觀火,趁著忙亂多安插些自己的人,要是景元覺處理不當,也是他日後罪名一條。只是若你要立下這份功勞,也是一件好事,景元覺日後倚仗不二不論,至少你在世人面前功成名就,他日一旦事起,揭露身份折向我們,也得助力加倍……”
“畢竟是使巧,事情若真如你所謀,最要緊必須他人都知道是你的手段,斷不能將這件功勞記去景元覺的頭上……到時說是殿下背後憂國暗地之功,也更得來容易。”
“將來一旦殿下登位,急需就是德高權重之臣,你替自己攢些大勢人心,在軍中建立起這般威信,也是替殿下省卻許多麻煩……”
“我們不日就能成事,你要建功,我看這也是最後的機會,那份計劃還是粗糙,望你自己計劃周詳,不要臨到……”
聽著範師傅滔滔不絕的說話,漸漸便有些睏倦。午後的時光,最容易上下眼皮沉重,密室狹窄窒悶,和聞哥擠在一處座椅上又是溫暖,竟然聽著聽著,真的眼皮打起架來。
搗蒜般一個點頭,自己磕得驚醒過來。
睜眼發現對面範師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下,面黑如墨,抿著唇,瞪著眼。
旁邊有人嘆氣。
才覺得是完全捱到了別人的懷裡,難怪坐得還這般安穩,這般溫暖。臉上頓時一陣發熱,掙了一下,腰上環著的手卻沒動彈,背後有微帶惱怒的聲音,“鵲兒,這幾日你有好好休息嗎?”
“哼!”範師傅面部扭曲,氣得冒煙的站起來。“他這是跟小時候一樣,一聽老夫唸經,就要睡覺!”
……我一時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臉上立時被捏了一下。“還笑,還不回去歇著。”
範師傅只望著我冷笑。
“覺都能睡著,看來真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我在心裡發苦,中午才剛剛被人斷然否決,若是被他知道,不知又要說些什麼。
“出來久了,走吧。”
聞哥笑了笑,起身牽了我手,親自送我出去。
慢慢走到將要登梯上到儲藏室天井,聞哥停住了腳步。
“不可冒險。”
他轉過身來,好看的鳳眼在黑暗裡映著火折的微光,盯住我的眼睛。
我知道若不答應定是過不了這一關,重重點了頭。再看看後面,範師傅留在密室裡,並沒有跟來。
藉著他舉起的火折的微亮,登上暗階的第一級,又撤下腳來。
“哥,事成之後,你打算……怎樣處置景元覺?”
權宜之計'一'
他的嘴唇顫了一下,眼光落在我的臉上,慢慢,轉了一個圈。
爾後,通道的黑暗裡湧起一個釋然的微笑,背後落下了輕柔的撫摸,悄聲的低語,“……心軟了?”
我原地無言,先搖了搖,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