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一會回頭,拿去給大夥分了吃。”
小六摸過頭嘿嘿的笑。稱不注意,我一個紙團夾在碎銀子裡,不動聲色的遞給了挑擔子的大嬸。
大嬸笑笑,留下四屜早點,漸行漸遠。
重上車,背轉往奉天門,在心裡默歉。急功近利,萬事魯莽,糊里糊塗,眼盲心盲……徒弟實在有愧師訓,芸師傅。
朝議依舊是昨晚的兩個議題。
只是很多昨夜還不知道訊息的低品官員,現如今都知會了這兩件事,也加入到討論的行列中來,便多了很多拐彎抹角的探問,和七嘴八舌的初策。
昨夜就進宮的官員,基本則是沉默寡言。或許是昨夜突然的召見擾亂了大家的休息,精神都有些不濟,或許是經過了一夜深思熟慮,成竹在胸,也就並不急著當眾表出意見。
景元覺坐在上首,臉色越見嚴肅。
打從一進門,就有些詫異的看出了不妥。大概是事情棘手,心情也實在欠奉,這位從認識他到現在幾乎都是泰山崩於面前不變色,只喜歡開玩笑戲謔他人的高人,坐在上位,不發一詞,只繃著一張臉,目光森寒,凜凜掃視全場。
“眾卿,”等他終於啟口,聲音不大,也沒什麼波瀾或是金石破空之厲,卻伴著劉玉的一句“噤聲——”,讓嗡嗡聲不斷的眾人暫靜了下來。
“洛水破堤,北邑敵侵,兩事併發,乃我朝之不幸。然更為天賦考驗於朕,於之眾臣工。事既已發,原因和責任可以容後再判,當前之務,如朕昨夜所言,其一,委派撫災治水之臣,其二,出陳退敵防守之道。”
他原先放在案下的手平攤到了桌面上,曲起兩個指節,“咚咚”扣了兩下,轉了頭臉。“尚書令大人德高望重、國之棟樑,一向督導鹽淮水事,厚積經驗,更兼多年肅整吏治,知人善用,若得尚書令大人出馬洛水之事,必能為朕消得心頭一患。”
一時肅靜。
我站在自己的位子上,順著多角同歸的目光,往前排第一之人看去。誰都知道水患事大,誰也知道水患再大,就是淹到了京城,淹死了百官,也不到讓一品侯爵、當朝國丈出馬的地步。
除卻江淮一帶,洛水沿岸緊鄰京城,可說是中原土地上最富裕的地域。襄楚、洛南、安楊、定襄四郡,官位一向爭搶破頭,除非京中有線,實難排一空缺。
說白了,若非周府門生,國丈認可,就算是欽點狀元,也難排隊上任。
……景元覺這麼說,分明是在問罪。
“老臣家遭意外,年高體弱,又逢近日舊疾復發,雖是有心替陛下分憂,唯恐力不從心。”
周肅夫慢慢道,當前拱了一禮,出列,站到了兩列朝臣正中。
“自陛下即位以來,上承天意,下順民心,”他的聲音也是平緩,不帶一絲的起伏,“是以周邊內境近年雖小患不斷,仍在四夷平安之內。”
“而今北境不論,洛水事起突然……”
只聽他道:“恕老臣直言,以為當立刻派遣刑部官員,早查沿岸四郡地方官員否有集體誇大事實之說,以免別有用心之徒損傷天威,敗壞陛下德譽。”
周遭鴉雀無聲。
……好一番堂皇之辭,將天大一頂惹禍的帽子,扣到了景元覺失德頭上。
我的額上,漸漸沁出小小的汗珠。
“尚書令大人說得甚是,”難得景元覺端坐在案上,臉色陰寒,四平八穩的調子,卻沒有露出一星半點的怒氣,“既然大人身體不便,那……中書令大人,可否代勞?”
“老臣惶恐,尚有一絲自知之心,”付梓基尖細的啞聲顫顫巍巍的響起來,“咳……尚書令大人難當之大任,不敢妄接,唯恐有負重託,咳……”
那張臉陰寒更重了。
“侍中大人何在?”景元覺不等付老爺子咳完,從龍案後站起了身。
“臣……在。”
吳煥吳侍中先抹了一把汗,然後才站到了佇列正中。
景元覺邁著方步,繞過龍案,步下玉階,直站到了吳大人面前,揹著手,眼望著侍中大人的天靈蓋,開口:
“侍中大人年高不及付老,家急不比國丈,可還有什麼難言之隱,需要朕幫著分憂,能讓您勝了治水之任的?”
侍中大人矮胖的身子抖了一抖,“撲通”伏在地上。
景元覺扯著嘴角笑了下,邁過他,站到空地正中。
“擬旨,命門下省侍中吳煥任洛水四郡總督,替天巡守,撫卹災民,減除災情,監察河工;擢門下侍郎郭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