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助,和深深的絕望。
這一夜之間,他已不再是皇帝,只是一個摯愛胞弟的大哥。他要高瑜活著,要他毫髮無傷,要他平安喜樂,哪怕用皇位用江山用自己的命去換,也要保全他。
炎烈抬手按著高瑾的背將他輕輕攬進自己懷裡,撫了撫他早已散亂不齊的黑髮,道:“不怕,沒事的,我在這裡,瑜兒會好的。”擁抱著高瑾顫抖的身體,此時炎烈的心裡很平靜,只是平靜。
侍衛們一時竟愣住了,等炎烈扶著高瑾起身,才驚出一身冷汗,若是方才刺客傷了皇上,他們可不是掉顆腦袋就能無事的。當即衝上前護住了高瑾不讓炎烈靠近。
炎烈淡然一笑,道:“勞煩這位侍衛大哥帶我去給瑜王爺解毒。”
“我帶你去!”高瑾頭腦中茫然一片,想的只有高瑜,連炎烈是誰都有些分辨不清,聽他說能解毒,當即挽了他的手一路跑到了高瑜寢宮,喜道,“快!快!瑜兒有救了!”
“你們先出去,我不能受人打擾。”
這裡的人也不知炎烈就是刺客,只當是皇上請到了高人,聽他這麼說,想著救人要緊,也就一齊退了出去。
炎烈坐到高瑜床邊,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劃了一道口子,又在自己的手心也劃了一道。他從不用毒,自是無藥可解,推宮過血,是唯一的方法。
短短半個時辰之間,炎烈在不可知力的推動下,竟和高瑾從生離走到了死別。他不怕死,從來不怕。更何況是為他而死。只是他們之間,原本不用如此悲傷。
他的神智已經開始恍惚。恍惚中他們仍舊是彼時的少年,談詩論劍,對酒當歌,他從來不是背叛者,他也不是掠奪者。他甚至想攜了他縱馬馳騁,遨遊江湖。不管江山,再無恩怨。但這一切都只是恍惚中的空想罷了,事已至此,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他可以解釋,但是他不能。他寧願被他怨恨,也不要他愧疚懊喪。
那張美麗的臉,哭泣時也著實好看,但他終歸是更愛他的笑容多些。
從前,他的心裡裝了太多東西,師門、故國、親友,如今,那些在乎隨著生命的流失一樣樣消散,最終,或者他已早有意識,他只在乎他。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炎烈醒來時身在雪玉山,陽光斜照在身上,暖意融融。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活著。但他確實活著。
“嘿,你可算醒了。”見著的仍是當日的領路少年,他包著頭巾農民打扮,說話卻相當孩子氣,“你知不知道,多虧我每天搬你出來曬太陽,不然你早就發黴了。還不快答謝我。”
炎烈一愣,思緒還頗為混亂,只含糊地附和一句:“多謝。”
“皇上說念在你捨身相救瑜王爺,便饒你不死,但你終身不得再下雪玉山,一旦下山,便是自尋死路,皇上就不再手下容情了。”少年蹲下身撥弄著山上的花草,說得輕描淡寫,“你的師兄弟們,大多跟著木帥打仗去了,有些不願從軍的,皇上都讓他們回家去了,是以現下山上沒旁人了只有你我,如今由我來照顧你,再過些日子,你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我就要回京去了。”他好幾天沒和人講話可無聊壞了,也不管炎烈是否樂意,自顧自地續道,“你這些天總是在叫皇上的名字,開始我還數著呢,後來實在太多遍我就懶得數了……”
“我真的……”
“還當我是唬你的?拿皇上開玩笑,我膽也忒大了。”他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不是刺客,但你既然認了,或許有你的緣由,是以我也沒同皇上說。若現在你後悔了,我立刻帶你回京幫你解釋。我說的話,皇上總是信的。皇上心裡也是十分重視你珍惜你的,這行刺當今聖上是多大的罪名,皇上也只算了你一人的罪並無牽累旁人,他沒有殺你,說是囚禁,可這裡是你自小生長的雪玉山,而且一個守衛都沒有,最多算個閉門思過吧。你瞧呢?”
“我……”
“你怎麼婆婆媽媽的?走不走,一句話。”
“國仇家恨,我不能忘。”
“你這種人,只有到死才會知道什麼最要緊。罷了,算我多管閒事。”
是啊,他這種人,只有到死才會知道什麼最要緊。如今他還活著,那些要揹負的東西,又統統聚攏了來,拋也拋不開。
過幾日,見炎烈手腳行動無礙,那少年便離開雪玉山回京去了。
炎烈從小便是偏孤僻的性子,是以他一人在雪玉山上也不算寂寞,只是會很想念高瑾。有時候也會抑制不住想要下山去見他,想見他,很想很想。卻不知要以如何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