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原本打算事不關己高高觀望的噎嗚也覺出了不對,不禁皺起眉頭,閉上眼睛,霎時面色一變:在心中結出的無數印狀裡,每一個印狀都無法還原,每一個印狀,都是死結。
而印狀之後,竟隱隱浮起兩個字。
死劫。
噎嗚卻忽地有一念一閃而過,這是無關於死劫的另外兩個字。
在最初結出的印狀之後刻出的兩個字。
貴人。
貴人……貴人並非只是白玉堂!
他半是笑半是嗔,喃喃道:“好你個司命!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驀地轉過身:“阿行,變回原身!”
青燈行很豁達:“噢。”同時又很惑然:“為何……”
沒惑然個夠本,便瞪圓著眼,愣愣地看著眼前一頭白髮蒼蒼一身衣衫襤褸的駝背老頭兒。
老頭兒看起來很是恨鐵不成鋼:“笨小子,連在時空裡換個算都不會?!你看那慶曆三年末時,白玉堂可顯出在記憶之中見過我們的印象?”
——話雖如此,一個破衣裳破鞋子的白髮老頭兒在陰雨裡手提著一盞燈籠慢悠悠地踱過一片混亂廝鬥後破有些修羅地獄悽慘氛圍的荒山坡上,實在不是個正常景觀。
這景觀,通常只能傳遞給人們一個訊息:這老頭若不是個得道高人,那麼就是腦子有病。
展昭昏迷不醒不表示白玉堂也應該靈臺不清,雖說他方才確實有些失了冷靜。
因此青燈行很能理解白玉堂一把長劍悄然若鬼魅地抵上自家師傅咽喉的速度。
但得道高人顯然不是很能理解白玉堂的舉動。
得道高人覺得他需要調整一下臉上原本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想他在對白玉堂拔劍相向的困惑中應該帶著點發怵的表情,在劍氣冰冷的發怵中還應帶著點豁出去的沉穩和鎮定,最後他想起一個老人家似乎不大適合做出那麼豐富的表情,於是他決定舍困惑與發怵而擇冷靜與沉穩。
高人冷靜而沉穩地:“白少俠可考慮得當?若殺了小老頭兒,展南俠身上的毒,世間恐怕是無人能解了罷。”
世上萬物,相生相剋。既有毒物,便有解藥。白玉堂劍鋒不偏不倚,聲音冷冷地響在老頭兒的頭頂:“你是何人?”
高人繼續冷靜而沉穩地:“白少俠可知,鐵成鷹的血,為何毒性甚烈?但凡中毒之人,為何甚少生還?”
白玉堂鳳眼裡鋒芒如刀,那刀鋒寒森森地直割向老頭兒渾濁的雙眼。
許久,才收回劍,道:“前輩是西夏青谷之人?”
高人被刀尖子割得實是難以接著冷靜而沉穩,面容終於稍有鬆動,所幸一捏冷汗後,語氣仍然因慣性而保持嚴肅:“鐵成鷹年前叛離青谷,如今又丟了青谷顏面,小老頭兒奉谷主之命,前來清理門戶。展南俠身上的毒,乃是青谷西夏紅,此毒如蛇蠍噬人,能令常人瞬間喪命。那鐵成鷹初至青谷,曾身中百毒,又誤服此毒,是因體質異常,兩毒相剋,竟融於體內,伴與血液而流,反倒撿了一條性命……不提這孽障也罷!且說展南俠,他所中之毒自青谷而出,自然須由青谷而解。”說著,將燈籠放在地上,從袖中掏出一小瓶,倒出一物,置於掌心,正是一茶色藥丸,他將其掰開一半,仰頭吞下,道:“白少俠,可還有疑?”
這老頭兒踩時踏點,出現實在得太巧,莫說白玉堂,換做任何人,約莫都難以消疑。
青燈行雖看不清白玉堂的神情,卻也知道白玉堂心存疑慮的時間不會太短。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但這不代表允許他作出決定的時間也足夠充裕。
白玉堂的視線停留在老頭兒掌心的藥丸上,僅僅數秒。
青燈行趴在地上,仰視著白玉堂蹲下身扶起展昭,研究著端詳了一番,便試圖將藥丸以一種用桂花糕強行喂貓的方式往展昭嘴裡塞。
一般來說,白五爺若是如此喂貓,那貓應是會神態傲慢毫不留情地張口就咬,雖然咬的物件多半不是桂花糕。
但這個情境與以往很不同,這般試了幾次,展昭仍是無意識地咬了牙關不鬆口。
白玉堂攢起眉心,注視了展昭的唇畔一會兒。
繼續塞。
——活了幾百年,饒是年紀不大,也曉得這人天生是個被人伺候的命。連喂個藥都如此笨拙而糾結,也真是難得。
而得道高人瞄瞄蒼天,忍,瞥瞥大地,忍,瞅瞅青燈罩,忍,回看白玉堂,眼角抽了抽,終於沒忍住:“白少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