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部分(2 / 4)

中殷螭看不清他臉上神情,卻覺得他定然揚了揚眉,忽然反問:“如你所言,每年納幣稱臣便可安撫了北寇,卻不知他們退走之後,我朝還要養兵駐防不要?”

這一問猝然而至,殷螭竟是一愣,半晌才道:“那個……軍防當然是要有的,沒兵不是找死?可是……”林鳳致道:“原來你也知道,國家沒有軍防,便是找死?我也不跟你探討北宋形勢,他們缺了燕雲十六州原是抵禦乏力——只說我朝方今,縱然北寇言和退卻,又豈能就此撤了邊境防禦?難道當真相信一紙合約十萬歲幣就能永久填了欲壑?左右還是要養兵,再平白加上歲幣負擔,卻不知是怎樣的合理合算?”

他將手自殷螭掌中抽回來,說道:“算帳我不及他,用兵我不及你,節義大端更是迂腐不堪,也難免為大局害人做犧牲,原是虛偽無情,不值得提起——因此我只問你一句,到底什麼是‘國’?”

殷螭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怕中圈套,於是只是接了一句:“什麼是國?”林鳳致站起身來,低頭向他一笑,道:“這個問題,我曾經被你說倒,因此也想過很久——因為你斥責過我,說江山是你殷家的,我一個臣子憑什麼管你家事?我一度心灰意冷的時候,也想以此逃避,索性在朝鮮永不回來,管你們殷家如何爭奪江山……”

宮燈已經只餘慘淡的光焰,照著他臉上笑容悽然,眼中卻又是清炯炯的堅定,說道:“可是我在朝鮮愈久,愈是思索……我有沒有同你說過,我甚是敬仰朝鮮陪臣李敬堯大人?朝鮮已是亡國之禍,國王逃逸,世子賣國,李大人他們都是外臣,何必力圖復國?朝鮮八道的百姓,又何苦不服從日本統轄,奮起反抗?為的只是——處於異族鐵騎之下,決非人境!亡國滅種之禍究竟如何?我們須是都親眼見過義州屠城之慘!”

“拿你們的道理來講,或許朝鮮百姓只消不反抗,乖乖臣服,倭人也有意並朝鮮入版圖,變他們為自家子民,豈非就能平安無事?做什麼一定要鬧騰到被屠城?說什麼國家大義你定嫌是虛名,我也不必講,只告訴你,也就是兩個字:利益。”

殷螭仍然坐在石墩上,只是瞧著他,林鳳致接著道:“不錯,就是利益!世上爭權奪勢,攻城掠地,就算坐到萬人之上的高位,也總需要萬人擁戴,這以下一級級直到黔首,跟隨主上又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活得更舒適更安逸?朝鮮縱橫三千里國土,已有朝鮮人世代耕耘過活,如今又來倭人侵佔來討生活,土地只是那麼大,人口卻要增多,能不搶奪,能不排擠壓迫?侵佔者倘是聰明,或可暫加優撫,緩圖子孫之利;萬一急功近利,便是直接燒殺搶掠!然而長遠也罷,短視也罷,奴役之心則一,朝鮮百姓本是國土主人,為什麼平白要做奴隸,在自己土地,供外族生息?”

他說著話時退了一步,殷螭便伸手去拉他,說道:“你說來說去,不過是朝鮮——蠻族又不是倭人,並不好比較的。”林鳳致哂然道:“是麼?是因為倭人同樣耕種為主,跟你們說的蠻族不同?蠻族不喜歡都城,寧可搶完還回到大漠,因此也跟國朝百姓爭不著利益?可惜——朝鮮國主都畏戰棄了國,百姓卻不答應;你們打算著替北方軍民著想,與蠻族言和換太平,也要問問山西、直隸以及京城的百姓們,喜不喜歡每年向蠻族納貢,甚至還要動輒受他們南下橫衝直撞,燒殺搶掠?”

殷螭皺眉道:“你便愛危言聳聽。”林鳳致道:“我並不危言聳聽,怕你們才是慾令智昏,故意忽視!”

他被殷螭牽住了袖子,於是便也不後退,只是低頭向他凝視,殷螭又說了一句:“你太自以為是!”林鳳致微微哂笑,道:“對,我一直就是太自以為是了——”

他停了一晌才道:“我不妨跟你說,當初我決意反你,傾覆反正恢復朝綱,便詡言:‘我自有傾國手段。’這話何其自以為是?其實不管是我,還是你,還是其他的大臣,或許都很是自以為是,總覺得我們處於高位,決策大事,便是天下的領袖,凌駕萬民之上,扶國、立國、傾國、復國,都是我們指掌間事——殊不知我們根本沒有明白,‘國’是何物!”

殷螭還是坐著不動,只是微微仰頭望著他,林鳳致居然向他又靠近了一步,續道:“什麼是國?李敬堯在百姓支援之下赴湯蹈火去恢復朝鮮,京師市民不惜流血攘鬧也要反對遷都,太學生聯名修書請求各方協力同心,劉楝甘心死諫阻止家族內亂…… 這些都是為國,為了能夠保衛住我們子孫萬代生計不絕的利益,以守土護民。”

他忽然單膝跪倒,低頭在地下用力抓起一捧泥土,伸手遞到殷螭手裡,道:“生前一口食,死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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