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好相貌。
不料,方陌生得周正,即便穿上那等灰不溜秋的衣服,竟也是眉清目朗,長身玉立,不免讓少年更添了幾分歡喜。
兩人整束已畢,大大方方地走出牆來,方陌記著衣服的身份,垂下頭去,果如僕役一般,始終慢了那少年兩步。
領路人頗有些孩子氣,笑嘻嘻地回頭瞧了他一眼,未置一詞,帶著他大搖大擺地向前走去。
顯然,少年經常來此,便是深更半夜的,值守的兵丁也不曾多問一句,只是有人好奇地瞧了方陌一眼:“小公子,這麼晚了還來啊!”
少年何等機靈,衝那發問者微一拱手,笑道:“不瞞高大哥,今晚練功總有不明白之處,需向方先生請教。”說著,回頭衝方陌一瞪眼:“跟你說了不會亂跑,偏是不信,這會兒跟來,可是信了?”又對那高大哥道:“這人是清源哥哥剛剛發付給我使喚的,實心眼兒,見夜深了,只是不讓我出門,說是萬一我再偷溜出府,他撐不住清源哥哥的責罰。”滿足胡言亂語。
高大哥搖搖頭:“小公子恁地頑皮!莫怪他不放心,若換作我,這半夜三更的,也得跟著您。”
少年嘻嘻直笑,或許也知自己積習難改,極好惹是生非,故而這會兒也不說什麼,只在牢門開啟時,衝高大哥感激似地點點頭,帶著方陌徑直入內。
說是牢房,其實便如地形圖所示,乃是用鐵柵欄圍起來的一個小院子,院內十分狹小,只一間石屋,屋外種著一棵高大的槐樹,樹下襬放著一套石桌石凳,其他再無更多。
時值深秋,槐葉落地,鋪了厚厚一層,腳踏上去,脆弱的葉片吱呀細響,宛如呻呤般,聽進耳裡,竟讓人覺得一股寒氣無端升至心頭,煞是悲涼。
兩人踏著落葉走進石屋,少年忙不迭返身將門關上,隨即向內指了指:“進去吧!”
石屋極為簡陋,共分兩進。兩人此時正站在外間,不過一桌一椅而已,竟不見一件多餘之物。第二進與外屋用一重厚重的布簾隔住,方陌心知自己要見的人正在那布簾之後,一時竟有些近親情怯,惶惶不安。
倒是那少年看他專注著發怔,一動不動,有些不明所以,輕輕推了他一把:“進去呀!”
方陌這才回過神來,不覺微赧,衝那少年點點頭後,一步一步走向裡屋。
正來到門前,待要掀開那層布簾時,不妨裡間有人出聲喚道:“靈鈞,是你嗎?”
方陌愣了愣,不由自主回頭望向那少年,只見少年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一抹輕淺的笑容:“是的,師父。”
不知為何,方陌總覺得少年的笑容帶著幾分難言的苦澀。
屋內繼續道:“我已睡下,你明日再來吧!”停了停:“你帶了誰來?”
少年沒有答言,只衝方陌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進去。
方陌這時再不猶豫,顫抖著手掀開布簾,大步邁過低矮的石制門檻。
卻不知,在他踏進去的一瞬間,少年原本明亮的雙眸頓時黯淡了幾分,微微嘆口氣,在外屋僅有的一張椅子上緩緩坐下。
臥房內空蕩蕩的,一席木板床,床頭一張小矮櫃,一豆燭火燃於矮櫃之上,四顧再無其它。方陌看那床上連蚊帳也沒有,心裡更是傷痛難當。
此時,躺在床上的人已坐起身,雖然盲了雙目,但內功猶在,耳力非凡,聽見有人進屋,厲聲喝道:“不是讓你回去麼?進來作甚?”
方陌喉嚨哽得厲害,一時竟然說不出話,只怔怔地望著床上人,心中自起驚濤駭浪。
床上人看著倒也不顯衰老,許是這些年並未耽擱了功夫,容貌依舊清俊,只是……他的兩邊袖管卻空蕩蕩垂於身側,雙眸雖然睜得大大的,然毫無神彩,也不往方陌所立的方向看上一眼。
十多年的囚禁生活並未使方翟的脾氣溫和些,相反,倒似更暴燥了,見進屋之人不理會,怒道:“出去!”右袖袖管揮起,方陌頓覺一股大力襲來,嚇了一跳,連忙閃身避過。
閃開時,他無意間用上了韓伯教給他的躲避之法,方翟耳力實非常人,竟聽出了對方掠去的方向與風聲,當下愣了愣,第二招再不能出手,卻低低地咳了咳,輕輕問道:“千山?”
千山是韓伯的名諱,方陌自是知道的,此時見父親猶疑的神色,想想已經過世的韓千山,不覺悲從中來。
腳下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到了床前,他慢慢跪下,低泣出聲:“爹……爹爹……”
床上的方翟再想不到進屋之人居然對自己口稱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