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張張地將攥在汗溼了的手心的戒指攤在女孩兒面前,女孩兒卻哭得更大聲了。
她到底是沒要他的戒指。
七
李斯諺搞定前期投資意向的時候才第二週週末。這個結果比他想象得好太多了,他想這大概是因為這座邊陲小城急切期待著任何形式任何代價的開發與利益。
他算了算行程,按照以往經驗,半周時間已經完全夠他把那位伯伯交託的拍照“順便”完成。
李斯諺收拾好自己,換上剛買的運動鞋出了房間。他找酒店前臺買了份地圖,勾出了自己要去的範圍——河西北邊一大圈沒有標記的農田。他想他得去找個導遊了。
其實這次李斯諺可以打車往大橋過河,但莫名地,他還是啟程向渡口走去。
他想他大概是愛上渡口船工們聊天的氣氛,又或者享受江風的照拂,甚至可以是想要拿回前幾天飯館的投資。不論如何,李斯諺都不打算承認一秒鐘前滑過腦海的想要一雪前恥的念頭。
第一個看到李斯諺的本該是面朝江堤胡吹著的大副,但事情就是那麼巧,施以永在那麼一個瞬間轉身去取打火機,一抬頭,便對上了李斯諺直直盯著渡口的雙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李斯諺先是稍微一愣,腳步也頓了一下,然後朝他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他下意識回了一個笑容。
李斯諺笑得更開心了。
施以永看著他的笑,忽然就想起了飯館裡的窘迫。他知道李斯諺不該是那個意思,但心裡總是有點彆扭。他若無其事地轉回頭,叼起一支菸,右手嚓嚓地調弄著打火機。總歸是質量不好或者心裡煩悶,老還是沒打上火。
大副也看到了走近的李斯諺。他一拍腦袋,指著李斯諺叫道:“城裡的細伢子!”
“哎嘿,大副!”李斯諺先朝施以永點點頭,沒急著上船,先挨著大副坐下了,“大副還記得我呢!”
大副笑起來,他對李斯諺的印象相當不錯:“咋不記得!你這是要往北堤去?”
“可不是嘛!麻煩您給畫個地兒成不?”李斯諺從口袋裡掏出鋼筆和地圖遞給大副。江城地域流動性差,河西的地點河東人很少知道,李斯諺問了一圈不得結果,只能自己拿個地圖到處跑。
大副對著地圖皺起眉毛:“這畫的什麼啊……哎小施,來看看!”
李斯諺於是衝著施以永一笑,讓開了一點位置。施以永走到李斯諺這邊,正要坐下,卻注意到了他那身明顯嶄新的運動服,猶豫一下,還是換到了大副另一邊。
李斯諺被噎了一下,只是笑笑,又重新坐回去。他心裡沒搞懂對方剛剛的態度。似乎施以永對他很不友好。也許他的多交個朋友的想法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對向來善於揣度他人心思的他來說也算是個小小的打擊了。
施以永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兀自低頭看了一眼,也是皺起眉:“圖不對,這片兒江堤是外凸的,這條路走向也偏了。”
李斯諺早想到這個結果。他知道這份地圖還是靠測繪畫出來的,河西那麼荒涼的地方自然不會太準,也談不上特別失望。
道聲謝,李斯諺收折起地圖站起身辭別大副正要上船,卻注意到施以永也跟上來了。
“施哥?”李斯諺琢磨著這麼叫明顯施以永佔便宜,但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稱呼,“你也上船輪值?”
施以永沉默地搖搖頭,李斯諺這才想起來錢的事兒:“哦哦,是那天——”他話沒說完,看到施以永朝大副那邊看了一眼。聯想起那天相遇在醫院門口,李斯諺立刻住了口。
“你和小施認識?”大副坐著沒動,揚聲問。
施以永搶先接過話:“剛認識,我送他去北堤。”
“哎嘿,這敢情好!”大副樂了,“難得你小子對別人上心。”
李斯諺一愣神便明白過來,也笑:“深感榮幸。”腳下卻不停,跟著施以永走到船艙前。
施以永也沒見起跳,簡簡單單跨步就上了船。李斯諺十分慶幸今天穿了一套運動服,不至於再丟人一次。
他跟著施以永走到船艙尾坐下,沉默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開口:“你那天是去看大副的?”
施以永從船舷往外瞥了一眼,點點頭,又從褲袋裡掏出一張五十:“那天謝謝你了。”
“沒事兒。”李斯諺想了想,沒有推辭,“大副是怎麼,感冒了?”
施以永抬眼看李斯諺:“肝癌。”
李斯諺嚇了一跳:“確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