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跳至光明所一瞬造成的盲白,這段時間裡,是漏洞最多的時候。”
“也許他感到自負了。”
袁峰愣了愣,提出一個問題。
“你說,拳王會不會是他的最終目的?也許他處心積慮殺拳王,為的是殺更多的人?”
“在他沒有繼續之前,”左森說,“誰也不知道是什麼。”
殺戮是每個人心底的慾望。
他坐在最後一排,聽講臺上的年輕講師講:
存在者在生存之中體現存在。
下課之後,他走到講臺前。
“關於你上回說的,還想再請教一些。”
青年只是笑,眉眼皓然。
“也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他笑著,“我下午沒課。”
於是他們離開學校,去了鬧市的咖啡屋。
對方的性子意外的適合左森,話不多,開車的時候安靜地坐在右手邊,無人對話的間隙裡左森聞見他身上隱約的鼠尾草的氣息。
他想著也許他家陽臺上就養著這麼一盆。
“所以,是案子上的問題?”
臨近目的地時,青年終於開口。
“不算是。”左森說,“問題一直存在。”
“是啊,”青年聞言輕笑,“人生到處都是問題。”
篇·逐獵
那竟是稱得上幾年裡左森第一次約會。
正兒八經的與人對坐桌邊,映著落地窗外滾滾人流,甚至侍者好心上來點起蠟燭。
這社會已經開放到這個程度了嗎?
只點了兩杯咖啡,沒有點心,送上之後就是兩廂寂默。
音樂是Chet Baker;I Fall In Love Too Easily;妻的書架上似乎有這麼一張黑膠,而家裡卻沒有一臺留聲機。
總之,不太適合當下的場景。
“我最近看報紙了。”青年率先打破沉默,“現在所有人幾乎都認為兇手是約翰。他□□,還把目擊證人殺了。確鑿無疑不是麼?”
“但也許不是這樣。”
他看著左森。對方自從某個時刻起就開始陷入漫長沉默。
而他極擅長等。
“你認為犯罪,是否存在傾向?”他終於開口。
“傾向把有罪之人與其他人分別開,進而成為在未實施犯罪前就存在的標籤。”
“有人把犯罪定義為基因,認為MAOA…L是可遺傳的犯罪基因。有人天生就有犯罪的可能,人一直試圖在做的,是試圖把控同類身上的不可控因素,認為有犯罪則必有傾向。”
左森迎上對方的視線,面無表情。
青年盯著他看了半天,良久,像是讀懂了他的眼底,緩緩露出一個笑。
“你知道我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我想聽你說。”左森。
青年低頭攪動著手中的咖啡棒,製造一個又一個漩渦。
“我們都是動物,左森。這一點要讓進化了千百萬年的人類來看自然不是一件樂於承認的事。”
“我們和所有的生物都不一樣,我們有意識,還有道德。我們試圖為所有自己做出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也保持著趨利避害的本能。”
“但犯罪不是傾向,是本能。”他說。
“你或許同意弗洛伊德,把□□和暴力放進潛意識的核心。而無論外在理由看起來多麼不同,佔有和保護是犯罪所有的內容。我們至今仍宣揚利益,但我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為了利益能做到什麼程度,這是為了存活的本能反應,我們的本質裡其實沒有純粹道德,給一個瀕臨餓死的絕望之人一個機會去覓食,他一定會選擇最原始的方式——搶劫,甚至謀殺。”
“一般人的犯罪或許可以預見,但真正的罪惡是一種捕獵,是毫無徵兆的,不留餘地的爭奪和殺戮。”
左森看著他把奶盅裡的液體盡數倒進咖啡杯裡,看著白色螺旋不停旋轉,同時消隱不見。
許久。
“你和那個兇犯一樣,認為殺戮是一種本欲。”左森說。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外表文質彬彬的優雅青年會有一套伊壁鳩魯式的罪惡定義,字句間是一種與他的氣質孑然相反的疏離陰冷。
青年笑了笑。
“希望一會兒出門你不會把我直接逮捕。”
左森嘴角輕扯。
“不過我們都是有罪之人,不是?”青年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