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葉連枝千萬綠,一花兩色淺深紅。”青沫低著頭,眼睛盯著腳下一株新冒出來的秋草,
“很好看,可是我不喜歡。”
“為什麼?”
“因為太過豔麗。”越美好的東西越引發人的破壞慾念。
“是庅?”拉古斯頓了頓,忽而莞爾:“我倒覺得,‘不知何事意,深淺兩般紅’,這樣更好。”
銀古微皺眉心,側耳聽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
衣袖揮過,茂盛的荊棘樷紛紛讓出小道。拉古斯走了出來,整理了下沾上些許泥巴的衣襬,順手指了指竹亭子:“青公子,我有位朋友馬修想見見你,他就在那邊。”
“跟我來。”隨即,高貴的金髮王子自然而然抓起銀古的手腕,施施然向碧湖邊的水廊走去。銀古傻了,等反應過來,方覺得十分尷尬,只當沒有注意到,隨他去了。
青沫的雙眼都快瞪出血來了,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兩人狀似親密無間,並肩消失在三面環水的閱古樓內。
那邊黑袍老者朝他招招手,乾巴巴的老臉笑得假惺惺。到底是自己不放心師傅,一意跟過來的,青沫無法,只好硬著頭皮頭皮走了過去。
“我總覺得你看起來眼熟。”一
口磕磕絆絆的漢語。
青沫不甘示弱:“我也覺得你眼熟。”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馬修乾笑幾聲,一隻藍色一隻綠色的眼睛眯成一條線,胸前銀質十字架晃得人眼花,“一個喜歡繞著我轉的男孩,可惜被魔奪去了心智。”
“哦,那真是個不幸的孩子,不過,這跟我無關,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恕我先告辭了。”
“慢著,青公子,”馬修一個箭步上前,堵住了他想要離開的方向,神神叨叨地接著說,“你可聽過黑色曼荼羅的傳說?”
“沒聽說過,那又如何?”青沫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傳說中,那是一種被詛咒的花,喜歡生長在了無人煙的地方,花色豔麗極具誘惑力,卻劇毒無比。曾經受了魔女的愛撫,有了邪惡的源頭,易使人沾染邪氣,喜好人血,沒有一個人找到曼荼羅花後能夠安然地離開,它象徵不可預知的愛和死亡,無間的愛和復仇。”
“所以呢?”
“我是侍奉伸的人,也是獵魔人。”後背微駝的馬修甩甩空蕩蕩的袖子,臉上皺紋擰成一朵螃蟹菊,恰好和園子裡新開的菊花相映成趣,“職責所在啊。”
“你做什麼,幹我何事?”
“不妨直說了吧,青沫公子,我觀察你很久了,你身上有股不詳的氣息。”馬修伸手從內衣口袋取出一枝鮮綠的長草,遞給青沫,一臉假模假樣的憐憫,“這是牛鞭草,送與你,它能驅魔去邪氣。”
青沫隱在袖中的手一動,牛鞭草立即懨了,斷成無數段,而後化做極淡極淡的青煙,嫋嫋消失在空氣中:“那個男孩那麼喜歡你,你卻利用了他的天真,將他騙入聖地,囚禁在十字架
下面,折磨得死去活來?”
“你聽誰說的?”馬修的菊花臉冰凍住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民間傳言到處都有,只怕大部分都是真的。”青沫青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譏諷的冷笑。
一陣拔涼拔涼的風拂過滿園秋花,馬修盯著拂袖遠去的人,眼底幾分惶恐不安,輕聲喃喃:
“你的真名是什麼?”
閱古樓二樓靠窗處,拉古斯忽然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望著銀古笑個不停,小圓桌上菊花龍井茶水汽嫋嫋。
“殿下
,你笑什麼?”簡直莫名其妙。
“你徒弟很有趣,那表情,彷彿我就一神棍。”
銀古想了想,臉漸漸紅了,眼睛都不知往哪擱了。拉古斯又取笑了一陣,方才罷休。
“對了,現在易水大街小巷都在傳太子宮進了刺客的事,他可有懷疑你?”銀古小心翼翼地問。
“太子英明。”拉古斯說了四個字後,便不再吐露有關這件事的任何資訊。
一陣沉默,各懷心事。
“沒記錯的話,在北方雪原初次見到你,你還是一頭美麗的黑髮,”拉古斯帶兵出征討伐北方蠻族,遇到了一個人行走在冰天雪地裡的銀古。才不過十幾年的光景,便已物是人非,黑髮人變白髮人。
“是啊,那個時候你還向我保證,會好好照顧亞希小王子殿下。”銀古一直在默默關注亞希的星運走向,雖然從沒和他見過面。
“後來的事態發展已經超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