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涼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走過去自然地坐在床邊,伸手把音月桂的手塞回被子裡。
看到音月桂恢復地很好,他心裡的一部分總算安定了下來,另一半卻愈發躁動不安。
蘭壽兵分兩路的法子很有可能奏效,壯一帆畢竟□乏術,顧不上兩邊的夾擊。他又被蘭壽特意留在了這裡,無法即使給大長老通風報信,看來壯一帆那邊的情形十分艱險。
一場決戰就在眼前了。
未涼亞希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終於無法再在蘭壽的陣營裡呆下去了,他得連夜趕回旋花宮,回到壯一帆身邊。如果可以,他還是會勸壯一帆離開。不能的話,至少他也要和壯一帆死在一處。
現在除了他,別人都入谷去了,那麼他現在走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
握在掌心的手突然動了下,未涼這才意識到他方才忘記鬆開音月桂的手,而對方似乎已經醒了。
音月桂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因為久睡他清亮的眸子還帶著些許溼潤,此刻正緊緊地盯著他。
“你……好些了麼?”未涼勉強擠出一句話。
音月桂疲憊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盯著未涼,說道:“你要走了。”這不是一句問話,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未涼心中驚訝,他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卻被對方握得更緊。
“你能……留下來麼?”音月桂的聲音帶著焦躁和懇切,他死死扣住未涼冰冷的手腕,幾乎用上了除了內力之外的最大的力氣,“我希望你留下來。”
未涼沒有想到音月桂會說這樣的話,他望著音月桂泛起水光的眼眸,和因為熱度有些起皮的豐潤嘴唇,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你還沒好?”如果他餘毒未清還沒好透,他也許……不,他依舊不會留下來,而且不會承認方才他心中有了剎那的動搖。
“如果我說我已經完全好了,你是不是就會毫無留戀地轉身就走?”音月桂似乎洞悉了未涼的念頭,他的語氣有些受傷,“你這幾日衣不解帶地照顧我,只是因為在墓中承了我的情,你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
不,我不是。未涼難得著慌了一下,立刻想要否認。照顧音月桂是他所希望的,陪在他身邊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舒適,這是和跟著大長老時絕對不敢奢望的東西。能照顧他,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他的幸運,他會一輩子記在心裡……只是這些,他不能說出來,他不能。
“你知道我是誰麼?”未涼儘可能地是自己的語氣生硬起來,“你知道我曾經做過什麼?”
眼前的這個青年,一直像太陽一般溫暖燦爛,把光明灑向每一個人,不管他們需不需要。然而他……他沒有資格享受這些,他早已跟著壯一帆墮向陽光無法普照的深淵,他的雙手沾滿罪孽和鮮血,他甚至差一點殺了這人的兩個師弟。這些的這些,他都知道麼?如果他知道了,看向自己的眼神裡還會帶著這麼熾熱的溫度麼?
未涼別開了頭,他不敢直視音月桂的眼睛。
音月桂看到了未涼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難以名狀的悲傷……和讓人心疼的自卑。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輕柔地拂過未涼臉頰上那道明顯的傷疤,溫和地說道:“小要下手也不輕,你還夠了。”
未涼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甚至忘了躲開音月桂過於親密的觸控。他……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你能回頭的。”音月桂耳語般的聲音近乎哄誘,“我可以帶你離開。”不用再站在懸崖邊,看著這一切發生。
未涼沉默了很久,他不能否認音月桂的話彷彿一團火,塞滿了他的整個胸腔,他需要一點努力才能不讓自己點頭。他終於還是平復下來,狠狠心,握住那隻在臉頰上流連的手,把它們丟開,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大長老的人。”
音月桂的表情似乎被凍住了。
他不知道未涼的話裡包含著多少意思,他想說他依然站在壯一帆的那一邊,還是說他留下是因為對壯一帆的感情……無論如何,音月桂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被拒絕了,狠狠地、不留餘地地。
未涼呆呆地看著音月桂臉上的笑容垮掉又迅速地被苦澀佔據,看著他翻身下床,穿好衣物,往門口走去。
“你要去……”未涼想問他去哪兒,接下來的話卻被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打斷了。
音月桂的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肩膀,完全地把他裹在懷裡,熟悉的力度和熟悉的體溫,未涼只覺得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那片古墓中,情不自禁地伸手搭上音月桂的後背,回應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