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回頭,心內暗道莫不是錯覺,寢宮既無人通稟入內,小皇帝又動彈不得,哪裡來的聲音?
他只搖搖腦袋定下心神。
一陣夜風涼嗖嗖吹過,引得窗外樹梢嘩啦一陣響。
有聲音自背後陡然響起,嗒嗒嗒嗒好似腳步聲,不但似腳步聲,更似個十來歲孩童的腳步聲,正直直朝向自己越行越近,悄無聲息幾乎貼上後脊樑。凌晚心中一驚轉過頭去,赫然對上一雙碩大的眼。
他唬得一個激靈,驚惶失措倒退兩步對準焦距,竟是幼帝四肢立起赫然矗在自己跟前。
凌晚頭皮一涼:“你怎麼起來了?”
幼帝麵皮灰白抿唇不語,陰慘慘目光對準凌晚。
他身子又僵又直一動不動,凌晚亦不敢動,二人默默無聲對峙,彷彿一堵看不見的牆阻隔在當中,鏤空獸爐四面絲絲吐著細煙,夜色濃重得無法化開,凌晚心中悚然幾乎要出一身薄汗。
亥時的鍾聲陡然響起,凌晚渾身繃緊不敢放鬆,幼帝的身體卻鬼使神差起了變化。
僵硬四肢如冰水解凍,枯乾手指愈漸豐盈,青白麵皮泛出血色,瞳孔映出融融燭光,眼眸水澤湧動晶瑩剔透,活潑生氣似乎隨著亥時鍾聲瞬間流回體內,恣意奔騰溢滿四肢百骸,又從每一個毛孔噴湧而出,彷彿老樹抽芽枯木逢春煥發出勃勃生機。不多時變成活潑孩童樣貌,明眸皓齒,臉蛋子粉嫩。
凌晚眼睜睜瞧著,目瞪口呆。
幼帝泰然自若,活動四肢,拍拍衣角,神情悠閒繞過凌晚,甩掉鹿皮小靴跳上床榻。
凌晚仍舊維持對峙的姿勢,幹立在原地。
幼帝朝嘴裡擺了顆櫻桃,鮮豔欲滴含在唇間,“怎麼不做聲了,方才不還挺能說的麼?”
他撅嘴把桃核吐到地上,又伸手抓了一把果子,“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落得這輩子半死不活,還不如山狸子蹦躂得歡,你倒是說給朕聽聽?”
凌晚僵硬轉回脖頸,顫聲道:“方才的話,你、你都聽得見?”
幼帝將果子朝空中一拋,穩穩用嘴接住,得意笑道:“自然聽見!不但聽見,還清楚得很呢!”
他面上嘻嘻帶笑,盡是小孩子神氣,猝不及防瞪起雙目,雪亮目光橫掃而來,厲聲喝道:“大膽刁民,竟敢以下犯上,還不快給朕跪下!”
即便對方只是個十來歲幼童,凌晚也不由自主將脖子縮下一截,趕緊屈膝跪下,暗道這孩子性格怪癖,莫不又是個混世魔王。
他腦袋低垂鼻尖觸地,暗中挑起眼珠細細觀察,只見幼帝抓過幾片雲糕一股腦兒塞進嘴裡,頃刻臉上翻出甜甜的娃娃笑,吃完東西還不忘吃手指頭,一團孩子脾氣。
凌晚不敢肆意輕薄,只把眼睛對準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