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痴痴的。他想起了今早在波光瀲灩中,水天一色間,徐長卿白衣如雪煢然孑立的樣子;想起了對方鬢角那清晰可見的銀色碎髮;想起了臨別之際那隱隱綽綽的一句話“景兄弟,我死之後若能葬在……”
景天的思緒忽遠忽近,恍恍惚惚。
夜風悽清。
早已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徐長卿回眸對著景天微笑:“景兄弟。”
景天心下微微一動,望著眼前之人,的的確確是蜀山掌門大弟子徐長卿。可是,這一刻的徐長卿好像又不是平常的白豆腐。此時的徐長卿眼眸清澈,帶著如皎花照水般地溫柔。
“呃,睡不著。”景天心下開始擂鼓,為自己找了個藉口。
“出去走走?”徐長卿主動拉開了籬笆院門。
“啊,好……啊!”
他們並肩走在河邊。
眼前是落英繽紛,腳下是殘紅滿地。厚底靴子踏在鬆軟的泥土上,輕輕一踩便泥足深陷,宛如人世間那砰然懵懂的感情,在不知不覺中讓你沉湎其中,九死亦不悔。
河邊流水潺潺,白日裡的浴血廝殺早已成了過眼雲煙,眼前之人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現在的徐長卿就走在自己身邊,俊朗臉龐上再也沒有臨敵時的銳然殺氣,反而帶著一種迴歸自然的柔潤純淨。淡淡的水霧嫋嫋升起,素衣白裳的徐長卿就沐浴在這一片水色藹藹的清靈月色中。
兩人並肩向前走,景天就在徐長卿的身邊,自己的手掌與對方的手指堪堪可及。渝州小混混的的心裡開始天人交戰,患得患失。明明幸福觸手可及,可是他卻抓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如同這條小河般嘩啦啦地淌過,流向未知的遠方。
“你不是說,魔尊因誤會對你存有覬覦之心,怎麼還主動去和他打賭,糾纏不清?”徐長卿主動打破了難耐的沉寂。
景天登時瞠目結舌,方才激越的心情猶如被一盆冷水迎頭潑下。
——就在他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矇混過關,所有的秘密都隨著時間流逝而煙消雲散之際,徐長卿卻突然提起了這個話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28章 下 明修棧道
“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隨便問問。”徐長卿回答得有點漫不經心。
“呃……那個,就是碰上聊了兩句。”景天心慌意亂地組織著措辭,但是完全的詞不達意。
徐長卿幽深的烏眸中,似乎有絲鋒銳閃過。
“其實也沒啥……白豆腐,那個……”景天停了下來,偷眼打量著走在他身邊的徐長卿,他有點慌了!那人的眸子向來沉靜如秋泓,怎麼會突然有了這明顯的怒芒?
景天擰緊了濃黑的眉毛,望著徐長卿不語。
後者也毫不畏懼地回視著他。
“不,事情有些不對頭。哪裡不對頭?想想想想……嗯?他為什麼會生氣?他在懷疑什麼?”
月光中的徐長卿面色冷峻,方才的絲絲柔情早已不見了蹤跡。
景天心下開始大怒,這塊白豆腐!居然也開始懂得用計策手段,和顏悅色地騙了自己來這裡吵架!他還是拉不下面子在梁家和自己對質麼?
“等等,他拉不下面子?他為什麼拉不下面子?蜀山徐長卿不是素來坦坦蕩蕩正義凜然麼?他有什麼事情是拉不下面子的?”景天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渝州小混混,終於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皓白的牙齒。
接下來的一切,完全出乎于徐長卿的意料。景天的手臂微微一帶突然發力,猝不及防的徐長卿一個趔趄便跌入了對方懷裡。景天的手腕有意無意地壓在徐長卿腕脈之上,鐵箍般剛健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定了蜀山未來掌門。他那刻意壓得無比低沉的嗓音,在徐長卿耳畔迴盪:“白豆腐,嘖嘖嘖,你出息了,懂得用美人計套話了?跟誰學的?”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靜謐。
徐長卿瞬時睜大了眼眸,連喘息聲也不聞一絲。
“嗯……?”
冷不丁,景天忽然抿嘴往白衣人的頸項內吹了絲熱氣。這帶著細微呼吸的熱氣,彷彿如熾鐵般瞬間烙痛了徐長卿的神經。他混沌的神智終於反應過來,習武之人遇襲後下意識的反擊瞬間爆發。徐長卿毫不豫地沉肘,反手一撞。然而手腕間一片痠麻,半點真氣也提不起來。
景天在他眼前竊笑著,亮晶晶的眸中盛滿了戲謔。
月光下,只聽得景天好整以暇地關切詢問道:“這招該如何出手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