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但它既然馱著沉睡中的小嬰孩,不得不安靜下來。
景天躺在草地上,他看見對方白色衣袂的下襬,行雲流水般從遠處飄來。月光清幽,白衣人倒影在草地上的影子顯得隱隱約約,淡得若有若無。
“白豆腐的影子……好奇怪……”景天的腦中閃過一絲模糊的念頭。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我走。”
徐長卿的臉頰雖然有著淡淡血胭之色,然而清冷的眉間卻有著絲蒼白的疲倦,語氣透著無奈的悲懣。
景天心下忽然一痛,昔日的一幕幕,宛如畫卷般在他眼前展開。他想起了蜀山飛雪的午夜山道上,那個清瘦挺拔的側影;想起了雨霧嫋嫋的碧幽泉畔,那個溫柔繾綣的軀體;想起了血色瀰漫的滌塵山莊內,那一躍而出奮身相救的白影。
可是,你現在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沒錯,
你也沒錯,
那麼錯的是……
景天的心軟了,徹底軟了下來。
徐長卿,老子認輸了,我敗給了。你要蜀山大業,我幫你,你保護那個秦王,我順著你。
碰到了你,我只有輸!
老子做不了蓋世大俠,老子也做不了英雄。老子不救人了,我渝州景天這輩子註定,只能做你一個人的……男人!
然而,就在此時,徐長卿倏然出手。
他二十七年來潛心修道,講究的是清靜無為,早已把當年的少年秉性磨練得波瀾不驚。所謂清風盈袖,上善若水便是為人處世之道。
然而今夜,他卻輕易地震怒了。
他的心——亂而急!
似乎今後人生所有待辦的事宜,他恨不能一夕間處理穩妥。
景天正想起身之際,徐長卿卻一把揪起了地上的他,壓低了怒火冷冷道:“你給我聽好!洛陽久攻不下,秦王已經打算孤注一擲,他將親率玄甲軍側翼伏擊夏王竇建德大軍。此役勝負不但關係著洛陽戰役的勝負,更關係這李唐大軍的前途命運。夏王傭兵十萬駐守虎牢關,秦王此次伏擊可謂九死一生……你明不明白!”
“啪”一聲脆響,響徹午夜的曠野。
景天臉上火辣辣地劇痛,他一下子懵了,神色愕然。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徐長卿忽然慘淡一笑,他的聲音冷銳而急切,“人命是不分貴賤,但若洛陽圍困多一日,城中難民便要多上幾百,沙場上死難者便要多上幾千,中州流民便要多上幾萬……儘快結束這場亂世浩劫才是扶助蒼生的治本之法!這一掌,是替洛陽圍困戰中殉難的軍士給你的,日後你也可以還給我。”他猛地推開景天,力道之大,令得對方踉踉蹌蹌地連退了幾步,再度跌倒在地。
陡然間,景天發現,徐長卿眼神透著徹骨的寒意,和平日大不相同。景天的心頭如受重擊,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接著,徐長卿的舉措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嘶”!
風中響起了一聲裂帛之音。
徐長卿胸前衣襟化為零碎的白袂,宛如飛蝶般隨著夜風吹散開去。“這是在地宮之內,那個邪王的掌力所賜……”夜風淒冷,一個淡烏色的掌印,清清楚楚地印在徐長卿胸口。只聽得他道:“你若是武功高過我,便去解救蒼生。否則,就先和我去秦王營中,待我稟過掌門師尊之後,再行商議。”
景天怔怔地望著徐長卿半晌,良久沒有回答。不知過去多久,他低低嘆了口氣,脫去自己的衣衫慢慢地走了過來,那帶著淡淡體溫的外裳最終披在了徐長卿□的肩背上,掩住了那個猙獰可怖的掌印。
徐長卿的神色雖然一片木然,然而眼神卻慢慢地柔和下來。景天的擁抱太溫暖,令他下意識地想要避開這令人窒息的距離。然而,景天卻執拗地攬住了他,然後,一粒一粒地替他認真地扣上衣襟的盤扣。
他就在他的耳畔柔聲道:“白豆腐,你若是早把這些道理告訴我,就——”景天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暗夜中,他的瞳孔猛然收縮,眸中異色急劇地變幻著。一股血光自他的眉心騰昇,將他英俊的容色映襯得血影亂飛。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慾望,那些相思難耐刻骨壓制的東西,瞬間傾瀉而出。
這剎那,景天心底的狂熱和慾望如利劍出鞘,又如噴薄的火山熔岩,焚遍全身。
“嗷……吼……”
上古神獸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怨靈之氣。感受到危險氣息的胐胐猛然起身,四蹄刨地,它雖不敢擅動,然而卻發出了一聲示警的低吼。